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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睡的上官婉儿被外面的人喊马嘶声惊醒,她坐起身来,凝神细听,很快心中便有了判定:太平公主抢占先机,已经杀进大内,肃清宫闱来了。
韦后一党难逃杀戮,此时,天街上只怕是到处倒着无头尸身,血水横流。
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早早就求得了太平公主的庇护,这场混乱厮杀,想来与自己已是没有多大干系了,她必定能像从前一样,从天家的杀戮纷争中全身而退。
她披上衣裳,起身下床,几个平日里近身服侍的侍女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一个个花容失色,说话语不成句:“不好了,不好了,外头杀人了!”
上官婉儿不慌不忙地说:“来,把觐见帝后时的朝服找出来。”
“昭昭昭……容,外头,外头杀人了!”
一个侍女以为她没有听清她们的话,结结巴巴地又重复了一遍。
“昭容知道。”
“我们怎么办呢?”
侍女们惊恐万状,全都把上官婉儿当成了主心骨,围在她纷纷发问:“我们跑不跑?”
“不跑。”
上官婉儿镇定自若地说。
她起身站到了梳妆台前,把挽成发髻的头发打散,慢条斯理地梳理起来。
外面的喧嚣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
侍女们战战兢兢,不出声息地围在上官婉儿身边,不解地看着她从容不迫的举动。
几个人光顾了害怕,竟把自己的所施职事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上官婉儿不满地转过头来,看着每日里为她梳头的那两个侍女:“你们站着干什么,还要我自己动手么!”
侍女颤抖着手,为上官婉儿梳理好了头发,簪上了发饰。
上官婉儿对着铜镜,仔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铜镜里的她,一如平日里一样雍容华贵,俏美动人。
她抿抿鬓角,满意地对着镜中自己的影像笑了一笑。
管理衣着的侍女捧来了她觐见帝后时穿着的朝服,捧在她面前,她一面穿戴起来,一面对那群六神无主的侍女们说:“你们也去打扮一下,一个个披头散发的,自己看看,像皇宫里的侍儿么,倒像是一群沿路乞讨的乞儿!”
见她如此从容淡定,侍女们料到外面发生的事情于她们定无大碍,一个个也稳定了心神,彼此间草草地梳理了头发,整理了衣着,排列成队,请上官婉儿过目:“昭容,这么着行了吧?”
上官婉儿环顾一周,点头道:“就这么样吧,你们把宫里的灯笼都点上,再点些蜡烛。”
不大一会儿工夫,侍女们把灯笼蜡烛都点亮了。
此时,上官昭容也穿戴完毕,她从一个描金的妆奁盒里取出了一个锦囊,珍重地拿在手上。
然后,轻移莲步,带着一群宫女走出宫门,站到了天街上。
上官婉儿让宫女们站成两排,手里的灯笼蜡烛明晃晃地照着,在一遍漆黑的宫殿群中格外地打眼。
上官婉儿站在她们中间,手上一直拿着那个锦囊,她用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它,仿佛是把自己的性命捧在了手上,她静静地等待着,静静地迎候着。
心中平静如水,只有丝丝微澜时而涌起。
她深信不疑:凭着自己未雨绸缪的安排,这一番惊风急雨蓦然袭来,不论最后是哪一派占了上风,她都会平安无虞。
手里拿的正是十几天前与太平公主一同草就的那一份遗诏,问罪之师一到,她便亮出这张王牌,不消说立时便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她希望,太平公主快些出现在天街的尽头,她一定不会忘了这份遗诏,也一定不会忘了那时她的许诺,保她平安,保她性命无虞。
等待的时间无比的漫长,好似永远也没有尽头。
蓦地,凌烟阁那边响起了一遍欢呼之声,猛然之间听见,上官婉儿不由得打了一个冷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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