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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希望他的妈妈能健康快乐,他的小孩能替自己爱她,敬她,照顾她。
周向清现在或许还很小,也不知是男的还是女的,那么就保佑她少上点补习班吧。
周向晚许完愿,正准备站起来,忽然发现面前站着一位白衣僧人,手上拿着一个鼓鼓的牛皮纸袋,正笑眯眯地看着周向晚。
他皮肤如白瓷,五官的比例极和谐,长眉秀目,超凡脱俗,大慈大悲,说他三十不到也有人信,但气质却沉静得像个六七十岁的老人。
最奇怪的是他的眼神,似乎是和周向晚很熟悉,就像是在说:“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不出意外,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位仙气飘飘的神秘师叔了。
周向晚动作只稍稍延迟片刻,站好道:“你好。”
僧人微笑点头,并指着自己喉咙,轻轻摇了摇头。
哑巴?
并没有人事先跟周向晚说明这位神秘师叔不会说话,当下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僧人将手伸进了牛皮纸袋里,周向晚警惕地退了一步,右腿蓄力,打算一有不对劲就先下手为强。
没想到,他掏出了一个馒头。
一个白白的,圆滚滚的,大馒头。
他微笑地递给了周向晚,并指着黄色的蒲团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
周向晚愣愣地接过馒头,坐在蒲团上,僧人坐在另外一个蒲团上,慢慢吃起馒头来。
高高的门槛外,细雨将远山润成天青色,半山腰绕着一圈丝缕云絮,许是有风吹过,云絮无声无息浮动,好似误入人间的灵魂,毫无目标,飘忽不定。
水珠从褐色的屋檐落下,那一滴剔透的水珠无限放大,倒映着远山白云,天地万物,滴答一声落进明镜般的小水塘,荡起一圈波纹。
就像一个又一个的执念,念起念落,既生既灭。
门槛内,清寒的风穿过来,两人一袭白色僧袍,弓着背沉默地坐着,仿佛两块不通人世的顽石。
周向晚恍然道:“你说,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一遍,应该做些什么?”
僧人没作回答,只是点了一柱香。
午夜梦回,周向晚在半梦半醒间,时常会有一种错乱感。
一会儿梦见明天开学,作业却还没有做完。
一会儿是被轮子慢慢碾成一滩血肉碎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仇人们发出快意的大笑。
一会儿又是有人周少周少地叫他,后来是周总,然后是周先生,最后什么声音都没了。
他不择手段地积累权势,嚣张跋扈,不近人情,那时已经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姓名,他活成了他最讨厌的,周鉴林的样子。
他的母亲对他期望不大,一辈子平平安安,活得堂堂正正,可是他连这个都没有做到。
军火,资本,性,人命,他手里的权力堆堆叠叠,光鲜体面的皮囊下,是他空虚无聊,一塌糊涂,众叛亲离的人生。
他在作死的路上一路狂奔,没人能拉住他,他烧了好看衣服,晚上不握着枪就睡不着,过得一点也不开心。
他死的时候除了疼之外,其实没有不甘,也没有怨恨,只想着这操蛋的人生终于结束了。
周向晚转过头,发现不知何时,身边的蒲团上已空无一人,要不是手上的馒头,那僧人就像是一场幻觉。
那馒头平平无奇,就像这世上千万个普通的馒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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