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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这么说,万贞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怎么只是管灶?不是总管厨务?”
陈表有些失落的道:“管灶我还行,管厨的话我差了点。
我大字不识几字,管灶都靠着死记,总厨是不行的。”
太祖立下规矩,不许宦官识字干政。
虽说到宣宗时破了祖宗之法,又在内宫开了内书房,使翰林教宦官读书。
但能选到内书房读书的宦官,无一不是经过激烈竞争才爬上去的人精。
陈表在御膳房学了厨艺,就没有精力学字。
能认的那几个字,是从皇历里硬记下来的,真到了独当一面,在学识上难免吃亏。
万贞想了想,问:“你如今既然管灶,有没有时间找个先生读书?”
陈表哑然失笑,道:“又不是内书房的翰林学士们,被皇爷点了来教书,不教也得教。
外面那些读书人,哪个瞧得起咱们这些人?肯来教书?”
万贞道:“咱们又不去找那些考了举人、进士的读书人。
在这京中,总有日子穷困,过不好的老秀才吧?花钱请这样的人来教,不教?那是咱们钱花得不够!”
陈表惊咦一声,过了会儿才感叹的道:“贞儿,你这一年,可是长进得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万贞不理会他这句话,又道:“这半年太后娘娘对我多有赏赐,我攒了点钱。
这样罢,端午节后,我要去新南厂办差,卯时二刻出宫,会往郕王府那边绕几步,你在那边路口的第一个胡同口等我一下。”
陈表连忙摆手:“我怎么能拿你的钱!”
万贞正色道:“你这是谋前程,花多少钱,只要事能成,那都不叫亏。
你就当我给你钱,是在为自己谋后路,以图将来落魄你能庇佑我吧!”
陈表一怔,道:“郕王如今年岁已长,与皇爷再怎么兄弟情深,都过不了几年就要去就藩的。
到时候离京师遥远,如何能……”
万贞打断他的话,道:“人生的际遇,谁能说得准呢?你看,我如今在太后面前也算记得住的人,与贵妃说话其实是出于好心,却还不是被罚了提铃?你若能在郕王那里做个独当一面的总管,日后……若我出宫找不着家人,去郕王藩地依你而居,那也是条好路子啊!”
陈表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轻声道:“依你。”
万贞把装糖水的瓷瓶往怀里一塞,又道:“我卯时二刻出宫,你别忘了!”
前面就是摆放刻漏的宽阔露台,陈表站在阴影里没再往前走,只是应她:“知道了。”
仁寿宫前的这座刻漏,是给报时的宫人对时所用,也正好是提铃一圈的起点。
万贞走到刻漏前,对准了时辰,又看了看气候,才振铃报时:“夜半风雨,子时,天下太平!”
夏天的雨来得快,她这话才报完,狂风夹着铜钱大小的雨点就砸了下来,打得她脸面生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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