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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攻防战,延续了近十天。
守卫二十万,分布于京师九门,每门只有两万左右;而也先所部号称十万大军,实际数额约在七八万之间。
当也先集中兵力猛攻其中一门时,在兵力上瓦刺兵势占优;而明军唯一的优势,是他们可以倚城而守,满城百姓为了帮助自己的军队抵御强寇,自发为军队运送辎重,保障给养,维修城墙。
当也先率部攻城时,在监军文官的率领下,使用火器、弩炮、强弓等远程武器,在城头上给城外的明军支援。
中军营帐离城外的主战场很远,乱箭流矢不飞到这里来,然而成千上万的军队在城外互相攻击、分割、包围、对撞、厮杀的咆哮混合在一起,仿佛要将苍穹旷野全都撕裂的雷声,整座京都的大地都因这场战争而震动颤抖。
凛裂的霜风从北方席卷而来,带着血腥的臭味,战马冲撞的暴响,硝烟箭雨的嚣怒,呼啸,悲号,厮鸣,震耳欲聋。
让每一个关心这场战争的人都提心吊胆,食不下咽,寝不安眠。
这是真正的,关系着家、国命运的决战!
也先放弃了利用太上皇要挟明朝的妄想,新君和小太子也恢复了日常鼓舞人心,坐镇中军的日常生活。
小太子在外面时能强撑着镇定,但回到中军营帐,却不由自主的伏在万贞怀里,带着泪意委屈的说:“贞儿,我怕……”
这样残酷的战争,这样惨烈的声音,莫说是个已经开始懂事,但又缺少安全感的孩子,就是大人,不害怕的也没几个。
万贞强自镇定温柔的安慰他:“不怕,咱们安全着呢!”
小太子摇头,小声说:“梁伴伴说会死很多人……死人很多人会哭……我不想听到他们哭……”
万贞瞪了梁芳一眼,可哪一场战争不死人呢?要让她说战争不死人,哄普通的小孩子没关系,可这是储君,若让他小小年纪就埋下了战争不会死人的傻念头,岂不是会对战争形成错误的概念?万一当皇帝后,把战争当成不死人的儿戏,那可就糟糕了。
小太子还在天真的问:“贞儿,你能不能想办法让人不死?”
万贞顿时体会到了类似于梁芳的无奈,柔声道:“殿下,贞儿也没有办法让人不死,不止贞儿不能,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办到……这是战争,您知道战争是什么吗?战争就是两个国家、两个部族的利益不能相容,为了使自己的子民生存、发展,或者生活得更好而打的架。
赢的那一方才有生存的机会,所以为了打赢,双方都会拼命,这就肯定会死人的。”
这种高速运转的大战中,军情根本来不及送到中军裁决,全靠临阵指挥的将领应变。
中军能做的,其实不过是调试物资,观察大局,催使民夫之类的后勤的态势把控,战事越紧,中枢越插不上手,只能干坐着等前线的消息。
此时大堂上诸臣无心交谈,只有小太子和万贞说话,虽然声音不大,但他们的位置就在御座旁边,与王直、胡濙相临。
万贞这个回答,两位老臣听到了都不甚满意,一个觉得她教小太子利益一词,于启蒙不好;另一个觉得她告诉太子“拼命”
,过于暴戾,忍不住同时咳嗽。
朱祁钰抢在两位老臣前先唤了一声:“濬儿,到皇叔这来!”
小太子说话慢,对情绪感应却快,朱祁钰一唤,他就察觉到了其中的微妙,赶紧从万贞怀里跳下来,跑到御座旁叫:“皇叔!”
朱祁钰摸着他的头,问:“濬儿,你害怕战争吗?”
小太子咬咬嘴唇,犹豫着点点头。
朱祁钰有些不满意他的瑟缩,皱了皱眉,才道:“害怕战争,以后当国执政,才不会轻启战端。
但是,你也要记住了,战端虽不能轻开,但若有强寇来犯,却绝不能因为害怕,就不懦弱畏缩,不敢迎战!
因为敌人若来进犯,绝不会因为你畏战不前就收兵的。
只有把敌人打败了,打怕了,才可以不死更多的人!”
万贞在正面听着这叔侄二人说话,心一动:朱祁钰虽然不是孙太后亲生,但这样的硬脾气,其实和孙太后有点儿像。
她却不知,对于宣庙皇帝来说,生命中最特别的两个女人,一个当然是为了她而废后的孙氏;另一个却是因为出身罪王府被人垢病,却依然被他养在宫外,立为贤妃的吴氏。
这两个女人美貌各擅千秋,但脾气性格都被宣庙皇帝所喜,自然从根本上会有些相似的特征,而她们的儿子,肯定也会兼有父母身上的一些性格特点。
这叔侄二人相处融洽,对稳定朝臣的心理很起作用。
而在外面猛攻不下的瓦刺军队,人心士气却大幅衰败。
瓦刺虽是拥立了黄金家族继承者脱脱不花的蒙古大部族,但到底不像汉人王朝上下政令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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