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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洗耳恭听!”
徐佑唇角挂着微笑,随口跟他胡扯,心中却在飞快的盘算着如何把丁季父女救出来。
眼前这个人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心思缜密,将丁季和丁苦儿扣作人质,就是要让徐佑和左彣投鼠忌器。
并且在跟他们对峙的时候,不管是坐着还是站起,不管是左顾右盼还是静默不言,他的右手一直垂在腿侧,指尖微微曲起,似开似合,如爪如钩,可以用最短的时间,从最佳的角度,将脚边的丁季和丁苦儿立毙于掌下。
“那就给我站稳脚跟,竖起耳朵听好了!”
男子傲然道:“老子就是溟海盗山宗!”
徐佑对海上人物所知不多,闻言扭头去看左彣。
没料到左彣同样的一脸懵逼,皱眉望着山宗,也不说话。
山宗等了片刻,没等到什么如雷贯耳、久仰久仰的恭维话,再看两人的脸色,明显没有听过自己的大名,勃然大怒,道:“借面吊丧之辈,监厨宴客之徒,连我山宗都没有听过,简直徒惹人笑,徒惹人笑!”
徐佑这次倒是一脸惊讶,道:“听你说话也是读过书的,怎么入了海,做了抄贼?”
借面吊丧,监厨宴客这两个典故出自《后汉书》,祢衡以之评价荀彧和赵稚长。
因为荀彧容姿优雅,祢衡说他只有一张脸拿得出手,而赵稚长肚子大点,被嘲讽说只会混吃混喝。
正好徐佑少年风华,左彣中年大叔,形象跟这两位符合,山宗能这般恰到好处的进行类比,可知不是粗鄙无文的人。
“放屁,谁说抄贼不能读书?不能识字?溟海中一个个都是当世俊杰,比起你们这些蜂目豺声的禽兽知要雅致多少倍!”
徐佑重生以来,听到的詈骂之言还没有今天一天听到的多,不在意的笑了笑,并不接话,问左彣道:“溟海是哪里?”
“在滃洲附近,那片海域的水文反复莫测,又有千百暗礁,进的去出不来,所以有溟海之称。”
滃洲也就是后世的舟山群岛,这点常识徐佑还是有的。
东晋末年海盗祖师爷孙恩挟百万众攻掠内陆,就是以舟山为基地,进可攻,退可守,搞的偌大的王朝都束手无策。
徐佑暗道,看来这个地方真的是海盗窝的理想栖息地,要不然也不会横跨了两个时空,还是无可避免的被抄贼看上。
溟海盗……很拉风的外号啊!
徐佑心思电转,对山宗拱手道:“足下可是河内山氏的子弟?”
山宗一愣神,眼光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羞惭,道:“什么河内山氏,我没听过。”
徐佑何等毒辣的眼神,问出这句话,又是有心算无心,早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笑道:“没听过也无妨,只是山姓不太常见,说不定与足下同出一宗,所以一时有感。”
左彣跟随徐佑一段时间,已经琢磨到几分这位郎君的行事风格,越是危机重重,越是奇谋辈出,一言一语都有深意,绝不是无的放矢,很知机的问道:“不知郎君说的这个河内山氏,可有什么名士吗?”
“名士自然是有的,前魏有位山巨源山公,四十岁才出仕,可短短二十年就高居司徒之位,侍奉三朝,慧眼提拔的英才遍及朝中和各州郡,主上依为肱骨,臣下视若模表,至性简净,在事清明,为天下所重。
我生平所敬服的七个人当中,山公排在首位!”
左彣叹道:“这样的人物,想想就觉得风德高远,让人恨不能生在彼时,一睹伟器!”
“何必遗憾?山公后人虽然不复前朝的迈达,也极少入仕,可听闻一个个洁身自好,安居乐道,隐逸于山林江海之间,机缘到时,自有福分见贤思齐!”
“郎君说的是,山公既能识人,定也能治家,后世子孙要有一成的家风遗留至今,已经是难得的钟毓神秀。
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登门求见。”
两人正儿八经的说起了相声,山宗在一边听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浑身就跟几千只蚂蚁在上下求索,简直要毛躁的喷出火来。
“够了!”
突如其来的大喝,打断了徐佑给左彣上历史课的兴致,山宗狭长的双目暴出冷光,道:“老子只不过借你们的船脱身,哪来这么多罗里吧嗦的废话?靠边停船,老子要上岸!”
这就对了嘛,知耻近乎勇,看来这儿山宗真的跟河内山氏有点源泉,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士族不做,反而下海做了抄贼。
徐佑指了指丁季,笑道:“船家还在甲板上躺着,要是山兄不介意,请退开三步,让我这位朋友去把他救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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