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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子就对看天的人骂:“呸!”
他还是对虚空上那个存在有顾忌的,所以,不敢把后面那两个字骂出口来。
后来,村里出了第二个瘸子。
这个新瘸子以前有名字,但他瘸了以后,人们就都叫他小嘎多了。
那年二十六岁的小嘎多,肩着一条褡裢去邻村走亲戚。
搭裢里装的是这一带乡村寻常的礼物:一条腌猪腿、一小袋茶叶、两瓶白酒和给亲戚家姑娘的一块花布。
对了,他喜欢那个姑娘,他想去看看那个姑娘。
路上,他碰见了一辆爆了轮胎的卡车。
卡车装了超量的木头,把轮胎压爆了。
小嘎多人老实,手巧,爱鼓捣个机器什么的。
而且有的是一耙子用不完的力气。
所以,他主动上去帮忙。
装好轮胎,司机主动提出要搭他一段。
其实,顺着公路,还有五公里,要是不走公路,翻一个小小的山口,三里路就到那个庄稼地全部斜挂在一片缓坡上的村庄了。
他还是爬到了车厢上面。
这辆卡车装的木头真是太多了。
走在坑坑洼洼的路上,像个醉汉一样摇摇晃晃。
小嘎多把腿伸在两根粗大的木头之间的缝隙里,才算是坐得稳当了。
他坐在车顶上,风呼呼地吹来,风中饱含着秋天整个森林地带特别干爽的芬芳的味道。
满山红色与黄色斑驳的秋叶,在阳光下显得那么饱满而明亮。
有一阵子,他要去的那个村子被大片的树林遮住了。
很快,那个村子在卡车转过一个山弯时重新显现出来。
在一段倾斜的路面,卡车一只轮胎砰然一声爆炸了。
卡车猛然侧向一边,差一点就翻倒在地。
但是,这个大家伙,它摇晃着挣扎着向前驶出一点,在平坦的路面上稳住了身子。
小嘎多没有感觉到痛。
卡车摇晃的时候,车上的木头错动,使得他在木头之间的双腿发出了骨头的碎裂声。
他的脸马上就白了,赞叹一样惊呼了一声,就昏过去了。
小嘎多再也没能走到邻村的亲戚家。
医院用现代医术保住了他的命,医院像锯木头一样锯掉了他半条腿。
他还不花一分钱,得到了一条假腿,更不用说他那副光闪闪的灵巧的金属拐杖了。
那辆卡车的单位负责了所有开销。
这一切,都让老嘎多自愧不如。
小嘎多也进了护秋组,拿着面铜锣在地头上哐哐敲打。
两个瘸子在某一处地头上相遇了,就放下拐杖晒着太阳歇一口气。
两个人静默了一阵,小嘎多对老嘎多说,你那也就是比较大的皮外伤。
你的骨头好好的,不就是断了一条筋嘛,要是到医院,轻轻松松就给你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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