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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了指自己的脑门,“人言高某是干才,殊不知,我脑袋里装的学问不少,只是做朝廷官,干朝廷事,不能驰心旁骛罢了。”
两人晤谈良久,高拱顿感病情大好,下床送张四维到垂花门,方依依不舍挥手告别。
第二天,高拱即到内阁当直,轿子落地,刚掀开轿帘,一眼看到张居正从轿中走出,忙喊了声:“叔大——”
张居正听到喊声,回头一看是高拱,惊喜交加,便转身来迎,深揖施礼,高拱向张居正拱了拱手,道:“叔大,已成内阁同僚,不必再行大礼,拱手为礼即可。”
“玄翁康复就好了。
得知玄翁染恙,居正本应去探视,怎奈这些天履行入阁的礼仪,忙得不可开交。”
张居正满脸歉意地说。
“呵呵,”
高拱一笑,“叔大入阁拜相,愚兄本应亲去致贺,想来叔大应能体谅。”
“彼此体谅吧!”
张居正心照不宣地一笑说。
“这些天,礼节性的事忙得差不多了吧?”
高拱说着,上前拉住张居正的袍袖就往里走,“到我朝房去。”
张居正踌躇片刻,跟着高拱往里走,刚迈了两步,指着花坛的芍药道:“玄翁,听说这些芍药都有雅称?”
说着,从高拱手里挣脱出来,移步走到花坛前,弯身细观。
高拱无心观花,又要去拉他,张居正蹙眉道:“玄翁,今年清明节天气怪异,京城冻死者达百余人。
这真是异象,京城里人心惶惶啊!”
“呵呵,还有说这异象要应验在叔大你身上嘞!”
高拱一笑道。
“居正何德何能,有天人感应之兆?”
张居正自嘲道,“说来奇怪,清明节居然大雪纷飞,可转天就一切如常了。
人常谓‘如沐春风’,沐春风当是极难得的,何不在春风里稍站?”
他并未打算与高拱进朝房谈话,以免让徐阶不悦,只是不便拂了高拱的好意,跟着他走了几步,就找出这个理由,停下了。
“喔,也罢!”
高拱看出张居正有些为难,不再勉强,抬脚向阁后的假山走去,边道,“叔大,时下虏患日炽,财用匮乏,吏治千疮百孔,再不励精图治,国家不复有望矣!
究竟从何着手打理,百官议论纷纭。
但主流看法是理财为先。
户部奏请遣钦差督办天下欠赋,我是不赞成的。
无非严行督责,让地方补缴历年积欠,然民力已竭,再行搜刮,民何以堪?我看,当务之急是解除虏患,国库多半投到北边九镇,仍不能解虏患于万一,搜刮再多的钱,也都填到这个无底洞里了,怎么得了?!”
张居正低头不语,暗忖:逐高,已是徐阶的既定之策,眼前的平静只是暂时的,猛烈的风暴正在酝酿中;可高拱却懵然不知,总以为有皇上的信任,自己律己甚严无把柄可抓,就不会翻车,这未免高估自己了,也太轻视徐阶的智术了。
又一想,无端受胡应嘉、欧阳一敬诬陷,逐高的战役已然打响,他不思应战,却还在一心谋国,这样的人,即使不喜欢他,也不能不钦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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