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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座着都放了一壶酒和一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
蒲安礼的座位和我之间隔了第四营的百夫长,他不时怒视我一眼,大概还在为昨天那女子的事迁怒于我。
只是这是武侯宴上,他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在这儿向我挑衅。
今天一早,祈烈告诉我,晚间武侯将为我们前锋营的二十个百夫长庆功。
可是昨日那女子的死还让我心神不定,下午一觉,居然睡过了头。
待我赶到武侯营帐时,已是最后到的了。
武侯倒也没有怪罪,他大概以为我加入屠城,斩断妇人之仁去了,哪里知道我又是妇人之仁发作。
要是他知道我用他赐我的宝刀去和蒲安礼争夺一个女人,只怕更会生气的吧?
我们落座后,武侯拍拍手,道:“军中无以怡情,唯有水酒一杯,列位将军请海涵,老夫先敬列位将军一杯。”
我们二十个百夫长有七个新由属下的什长提拔上来的,武侯大概也是笼络他们一下的意思吧。
前锋营百夫长,官职虽不大,却属武侯最为得意的精锐,立功也甚易,这一仗结束后,有一大半肯定会或高或低地提升的,这一次也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以百夫长的身份聚饮了。
军中的厨子是武侯从京中带来的。
武侯有三好:美酒、宝刀、名马,在男人最爱好的女色上倒不太看重,身后一班女乐也是临时拼凑的吧,纵然丝竹之声入耳动听,也掩不住她们面上的依稀泪痕。
在他的举杯中,我们都举起杯,向武侯祝道:“君侯万安。”
我却注意到,武侯身边那两个亲兵,今天只有一个侍立在他身后,另一个不知有什么事去了。
正要喝下这第一杯酒,忽然丝竹之声乱了一音,像是万山丛中忽然有一柱擎天,远远高出平常。
我对音乐虽没甚特别爱好,可这一支月映春江是从小听熟的,不由看了看那班女乐。
乱音之人,是左手第四个弹琵琶的女子。
她的面色如常,那一音已乱,却顺势弹下,渐渐平复。
这支月映春江本是宫调,她那一音已转至商调,初听有些突兀,现在听来,倒似丝丝入扣,好象本来就该如此。
我看看武侯,他倒没有什么异样,想必听不出来吧。
那女子面如白玉,一身淡黄的绸衫,那班女乐个个都是绝色,她更是个中翘楚。
只是,在她脸上,面无表情,神色象僵住了一样。
也许,她在想着被战火烧尽的故宅,被钢刀砍死的父母兄弟吧?
我有点怔怔,半晌,将手中的酒杯一仰,一饮而尽。
只觉酒味入口,酸涩不堪。
酒本是美酒,但此时饮来,不啻饮鸩。
这时,那亲兵忽然从后面急匆匆赶进来,凑到武侯什么说了句什么。
武侯重重地在桌案上一拍,喝道:“果然是实事?”
桌案上发出一声巨响,案上一只酒杯也跳了一下。
武侯的震怒我见得不多,但每一次震怒都会血流漂杵,伏尸千里。
我注意到,连他身边那两个形影不离的亲兵都有点变色。
我们这二十个百夫长也不由一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武侯道:“你和列位前锋营的勇士们说说,那是什么事。”
那亲兵走上前,大声道:“左路军统制,鹰扬伯陆经渔,驻守城东,指挥不力,私开城防,致使共和叛首苍月及从逆军民两千余人于东门脱逃。”
在座的人都是一怔。
陆经渔,那是武侯爱将。
他是我军校早二十年的师兄,也是我的兵法教官。
听说他毕业那一年,军校的一千多毕业生中,他的成绩名列第一,为此得到先帝嘉奖。
十多年前,曾经有北疆的翰罗族海贼聚众十万来犯,先帝命武侯讨伐,当时他是前锋营统制,于初时战势不利时,冲锋陷阵,连胜十七仗,扭转了战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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