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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名扈从一齐问道:“小郎君,你有什么办法?”
曹军的大部队渐渐接近了,无数人马行动所发出的轰鸣声几乎贯耳而入。
这片树林未必能够遮掩众人多久。
而雷远丝毫不动,他的眼睛里几乎要放出光来,仿佛一股如钢铁般不可摧折的气概蓬勃而生,令人不敢逼视。
他伸手指着汹涌而来的曹军,大声道:“曹军铺天盖地而来,前方虽然遍布侦骑,但其行军阵列本身却难免松散。
我们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不往东,而是直闯西面,从曹军的缝隙中切入,然后折向南方进入深山!
这个办法骇人听闻,其实却比向东奔逃要有把握的多……怎么样?你们敢不敢跟我闯一次?”
江淮豪右们扎根于地方,多年来不断聚啸亡命,其中的佼佼者多尚粗猛刚健之风,不好文质。
这也是平日里雷远较少得到重视的原因之一,他太习惯用智慧、用谋划来实现目标了。
然而此时此刻,帮助雷远下定决心的,不是对利害的推算,而是直面刀山剑海的勇气。
有人低声道:“往西的话,具体走哪一条路?是不是能给我们讲讲?”
“我自会随机应变,无须事前多讲!”
雷远扫视着扈从们,再次问道:“我只问,你们愿不愿跟着我?敢不敢跟着我?”
“小郎君,你怎么想,我就怎么干。”
郭竟沉声道。
樊宏樊丰兄弟俩对视一眼,各自点头。
其余众人也陆续咬牙:“不妨试试!
小郎君,我们愿意跟着你,拼一次!”
“好!”
雷远不再理会他们,将视线重新转向西面。
这时候,曹军的中军大队也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密如蚁聚的步卒不断从各处山梁或洼地现出身影,一队走完,很快又是一队,仿佛没有尽头。
他们缓缓前行,矛戟如林高举,无数面军旗随着他们的步伐起伏,仿佛密云翻滚不休,蔚为壮观。
步卒们的队列较之骑兵们更加铺开,他们沿着许许多多的道路前进,仿佛一道道细小的、黑色或红色的水流,一点点地渗透入大块松软的丝绵。
而在无数步卒的簇拥之下,一道数丈高的华丽麾盖凌空矗立。
距离毕竟远了些,雷远竭力辨认,也看不清那麾盖左右旗帜上的字样;却能分辨出麾盖四周侍从着的骑士不下数百,都身着光灿耀目的铠甲、披着各色锦袍,就连胯下骏马所用的鞍鞯笼辔等物,都在凌晨灰蒙蒙的天光下,隐约反射出光芒。
毫无疑问,那里必有曹军中地位极尊的将帅驻扎,甚至……可能是曹公本人所在!
雷远感到自己额角的血管微微跳动,那是情绪激动的表现,也是心脏在猛烈搏动着,将滚烫的血液泵入大脑。
或许是某种神奇的天赋吧,越是在这种紧张到极限的环境里,雷远感觉自己的思路越是敏捷,越有判断力,甚至最终能够到达常人匪夷所思的程度。
曹军确实规模巨大,雷远粗略估算,仅仅眼前看到的步骑,便各有三万以上。
然而,军队的越是规模巨大,其行动越会受到复杂地形的限制。
数十年的战乱,使得豫州南部荒废得不像样子,原本有序的阡陌道路倒退回了苍莽之状,又被不计其数的坡地、丘壑、森林、河道、沼泽割裂。
这迫使曹军将大部队拆分成无数较小的单元,在极宽大的正面、沿着无数道路分头前进。
但他们一来终究不能熟悉所有的道路走向;二来还要考虑部队之间的衔接调配,于是就在这宽大的正面之中,难免疏漏!
雷远抬眼看了一下曹军的左侧,他看到一支身披重甲的曹军步卒沿着沼泽的侧面前进,渐渐迫使其余部队都向北面的道路偏移;他又撇了一眼右侧,他看到一队骑兵走到了某处道路尽头,被荆棘所阻,一时动弹不得。
此刻,在他的视野范围内,一队队曹军的行进方向、速度清晰可辨;而其轨迹仿佛化为肉眼可见的线条,在起伏变化的广袤地面上飞速穿行,与密如蛛网的道路渐渐重合,两者彼此印证之后,寥寥可数的几条路线、那几条能够避过沿途曹军的路线便凸显了出来!
雷远深深吸气,深深吐气。
直到某一个恰到好处的时间节点,他突然飞身上马,大喝道:“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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