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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如泼墨。
慕容府中,杨佑安抱臂站在屋檐下,微仰着头望向漫天雨幕。
陈灵宣搬了个板凳也在屋檐下,那小少年心性单纯,光着脚伸进雨幕中,觉得凉了再缩回跺一跺,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小少年玩累了后,转头望向自己的师父,此时才发现杨佑安也正低头瞧着他,皱眉望向他已被雨水打湿的衣袍下摆。
陈灵宣拢了拢衣袍不好意思地笑笑,本以为师父会责怪他,但杨佑安只是温和一笑,抬手拍了拍陈灵宣的脑瓜,平缓说道:“我今日若是没回来,你立即动身便往广陵的方向去,去寻一户姓蓝的人家,只需说你认得我,便可有一个托身之所。”
陈灵宣皱了皱眉头,不大理解这话的意思,支支吾吾问道:“师……师父,你要做什么去?”
杨佑安两指弹了一下陈灵宣的额头,所问非所答,微笑道:“我若能回来,便带你去吃城东的那家老字号烧鸡,我可惦记好久了。”
陈灵宣更是一头雾水,不知师父为何要说这一番话,但他听闻烧鸡二字后还是下意识地舔了舔唇,之后他便见杨佑安只身没入雨幕之中,连个伞也未撑。
陈灵宣自然担心自己的师父被淋湿,转身回屋取伞,只是再出门时,杨佑安早已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一身蓑衣的李奕年刚刚走到自家门口,他平日行为低调节俭,所以家中也未曾有过什么仆人服侍,今日忙完手头事务后,惦念着院中刚栽下的花花草草,所以也没管雨有多大,随手披了件蓑衣便向家中赶。
推开家门,李奕年瞧着院中被雨水冲刷的泥泞,不禁皱了皱眉,快步走至窗边抱过那两株兰花放回屋里去,当他转身出门想把院里的毛竹也搬进来的时候,却猛地发现院中已站了一个人,那人撑着一把伞,伞沿遮了他的半张脸,便如此一言不发地立在那里。
李奕年怔了一下,随后竟是自嘲地笑了,院中此人的出现实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于是李奕年拱手行了个礼,平静道:“符将军,如此恶劣的天气,怎么会光临寒舍呢?符将军若不嫌弃,进屋喝杯热茶可好?”
符离抬了抬伞沿,露出一张阴沉的脸,他自然不愿意与李奕年多费口舌,于是开门见山地说道:“区区辽东郡记事,胆敢私自设刑处决贪墨一事。
李奕年,你的胆子够大的,也不知是谁在你的背后撑腰。”
李奕年淡淡一笑,深知大祸将至,言语间便也没有太多顾忌,摇摇头说道:“不敢谈有人撑腰,只是对辽东风气实在看不过去,符将军若想惩罚下官,下官也毫无怨言。”
“你不必将自己说的如此风骨傲然。”
符离干脆挑明道:“我知你是为齐王殿下卖命的人,处决贪墨恐怕也是在他默许的条件下做的。”
李奕年不语,只是笑意更深,惹得符离眼神愈发冷冽,说道:“你既是另一边的人,辽东便不能容你。”
“我知。”
李奕年点头,笑容里终于带了些苦涩。
符离知晓火候已到,便将手中的伞轻轻转了一下,只是他刚要出手却忽然顿住,紧接着就听屋顶上有一人说道:“是我的人便容不下?你们辽东也忒小气些了吧?”
这声音分外耳熟,符离咬了咬牙,抬眸向上望去,瞧见一身影从房顶跃下,稳稳立在他的面前,那人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用手中长剑的剑柄轻敲着后颈,口气懒散道:“符离,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提着一柄雨伞到处乱逛了,原是雨天的时候才好大开杀戒。”
符离眯了眯眼睛,来杀不会武功的李奕年本是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任务,却偏偏有人能识破他要下手的时机并横加阻拦,符离周身的杀意便不可抑制地渐渐浓郁,;冷冷道:“齐王殿下擅自插手辽东政务,未免不大厚道。”
杨佑安面露不屑,沉下声音道:“我今日没有闲工夫与你争论黑白,我只告诉你一句话:李奕年你杀不得。”
符离闻言,闭起眸子,片刻后才缓缓张开,一字一句问道:“你当真要拦我?”
杨佑安面色平静,他心里清楚地知道自己与符离必有一战,这一战他本想等到裴寒音来了再说,可左等右等也不知那人何时能来,他又不能眼看着李奕年殒命在符离手中,便索性再拼一次。
如此想着,杨佑安拔出手中长剑,歪起一侧唇角笑道:“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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