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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龙标并未动气,而是朝潘子翰这边一鞠躬,“这位兄台,作诗立意新颖,另辟蹊径,佩服佩服。”
然后他话锋一转,“不过,身为男儿,当金戈铁马去,马革裹尸还,哪里还用计较有几人征战而回?”
潘子翰看到对方的一鞠躬,再听到对方的回话,哈哈大笑道,“都是醉话,醉话,何必当真呢。”
众人一看,这家伙醉眼惺忪,刚才确曾在胡话一番。
王龙标未动怒,石公子未动怒,作为看客,当然也就罢了。
端木序初始听得王之凌的诗句,他虽才粗通文墨,也能感受到诗中洒脱和进取之意,再到王龙标的“百战穿金甲”
之句,十六七岁的少年,难免也热血沸腾。
不过接下来又听闻潘子翰的醉卧之语,起起伏伏间,他也有所明悟。
铿锵之语易发,奋发之事难续。
皇甫叔此番让自己西行,也是怀着多听多看,然后再多思多想,最后再归为自我的见识。
眼界和格局总是少不了阅历和经历。
就在端木序以为此番言语的冲突将要消散掉,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却看到对方人群中,冲出了一人,白面的王之凌,脸色通红,不是醉酒,而是暴怒,朝着潘子翰吼道,“你羞辱了我龙标兄之后,一句醉话就可以搪塞过去吗?”
黑面魁梧的王龙标一把将王之凌拽住,“之凌兄,何必因几句言语而动气?”
“别人羞辱我,我也就罢了,但羞辱龙标兄,便万万不行。
我即便拼掉这条小命,也要为你讨回公道。”
众人刚才为王之凌一番咆哮语所惊,不过内心里也觉得此人好似沉不住气,此番听来,此人是个颇重情义之人。
那潘子翰好似才从醉意中稍微醒来,“你说什么?刚刚没有听清?能饮一杯无?”
那王之凌好像是一拳打在了软棉之上,毫无着力之处。
旁边的王龙标道,“你看,果真是醉话。”
诗文已作,美酒已饮。
欲求风雅者,如今再有文士依附,此番已大有收获。
而那在酒中求大义的,早已沉沉醉去。
重明楼七层,人渐渐散去。
有些人,难再见,而有些人,或许这才是开始。
端木序爬了趟楼,观了下景,喝了些酒,听了些文,这并州城也算是来过看过。
有趣的不是楼下滔滔的分河水,也不是远处的巍巍的寿山景,而是这些人。
有人好似醉在酒里,其实无时无刻不在观察四周,有人好像装作纨绔之徒,其心中自有一番块垒沟壑。
有人蓄意以诗文博声名,有人以怒言展现兄弟情义。
也许,在中书令府的厨房内,他不可能看到这些,想到这些,诚如皇甫叔所言,“这世上最为复杂难测的便是人心,而要知人心,必在于人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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