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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惟半跪在地上,掌心笼着一团神光按在应恺胸前,竭尽全力遏制神格被剖后肌肉腐烂的速度,但根本无济于事。
“别哭……”
应恺喃喃道,勉强安抚地提了提嘴角,“没事的,别……别哭。”
尉迟锐双手握拳剧烈发抖,良久缓慢地走来,半跪在地上,应恺虚弱地在他手背上拍了拍:“以后要当盟主啦。”
滚烫的泪水顿时从尉迟锐眼底夺眶而出,但他张了几次口都发不出声,胸腔急剧地倒气。
“对不起师兄,”
宫惟带着哭腔颤栗道,“如果九千年前我没有选你的话,这一切都不会……都不会……”
歉疚像利刃反复捅着宫惟的心,应恺却已经知道了他想说什么,竭尽力气抬起冰凉的手在他头上摸了摸,温和地止住了他:“不是你选择的我。”
顿了顿之后他又不放心地强调了一遍:“跟阿惟没有关系。”
宫惟深深埋下头,十指痉挛着深深按进了龟裂的地砖。
应恺脸上满是血污,但仍然能看出年轻俊朗、清晰深刻的轮廓。
他眼底那总是挥之不去的疲惫感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怀念,沙哑地请求:“可以再变一次小狐狸吗?”
宫惟闭上眼睛,豆大的泪水滚过脸颊。
下一刻软蓬蓬的小狐狸原地出现,全身毛色火红,尾巴柔顺蓬松,呜咽着贴在应恺身边。
应恺满是血迹的手指抚过小狐狸耳尖,恍惚间他看见了少年时的自己,心满意足地喃喃道:“……真好啊。”
小狐狸睁开眼睛望向他,目光悲哀,双瞳赫然一色如血。
――幻术于此刻无声发动。
仿佛九千年时光倒流,午后的风扑面而来,应恺不由自主张大了眼睛。
他看见灿烂的阳光穿过树荫,年少的自己穿着沧阳宗弟子袍服,规规矩矩站在廊下,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拘束和紧张的气息。
不远处师尊跨出门槛,穿过长廊停在自己面前,威严地开口问:
“别人家宗主都亲自登门来告状了,为何你见徐白出手斗殴,却不加以阻止?”
应恺想起来了。
那是他十四岁时发生的事。
那年他跟徐霜策初次代表沧阳宗去参加仙盟大会,于玄门百家中夺得了第二,下场时有一众闲人嘲笑说沧阳宗弟子是废物,连区区榜首都拿不了,还吹什么天下第一门。
徐霜策闭眼默数到一百,突然拔剑暴起,以一敌二十九,把这帮连下场资格都没有的修士打得落花流水跑了。
事后对方宗主亲自登门告状,直接忽略了桀骜不驯世人皆知的徐霜策,而把矛头对准了刚被确立为沧阳宗继承人的应恺。
后来因为这件事,两名少年都去刑堂领了罚,应恺还被迫向那二十九名被揍的修士逐一道了歉――至今他都记得当时师尊责备的话:“你是沧阳宗继承人,怎能不立下涵养过人的口碑?怎能为自己招来一丝一毫的非议?”
午后长风吹过回廊,十四岁的应恺仰头望着师尊,内心充满茫然。
他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严厉的训斥,谁知接下来的发展却与记忆中不同,只见师尊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
“不要担心,既然你没错,就不用去道歉。”
应恺难以置信地愣住了。
“世人诽谤毁誉,原也不甚重要,更不用强迫自己去让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满意。”
师尊温和地道:“宸渊,修道之人应遵从本心,从今往后只为自己而活吧。”
每一句话都是年少时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奢求,如今却真真切切响在耳边,应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师尊退后半步,深深地望着他:“宸渊,你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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