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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得罪了钟熠?”
孔三豆问。
容眠先是把卤肉饭上的肉吃得干干净净,又用勺子把沾到了酱汁的那一层米饭刮下来,勉为其难地小口咽掉。
最后的最后,饭盒里只剩下了白米饭和一根油菜,于是容眠对着那根翠绿的菜端详片刻,慢吞吞地将它夹起来,平移到了饭盒的最边缘处。
“记得把蔬菜都吃掉。”
孔三豆说,“云叔叫我盯着你,他说如果要长期以人形活动就一定要吃菜和饭,人类的身体如果不摄入蔬菜的话,会死掉的。”
“而且菜明明也很好吃的啊。”
孔三豆痛心疾首地看着他,“我还特意挑嫩一点的菜给你炒的,你一口都不尝尝,怎么就知道不好吃啊?”
孔三豆的原身是一只足足有九千克重的柴犬,她荤素不忌,可以在一分钟之内啃完一整颗花椰菜和三个花卷。
她当容眠助理,日常就是为他准备一日三餐,梦想是在容眠大红大紫之后自己转行去当厨子,最爱的运动是跑步,最爱的项目是喝水,每天必备五升的农夫山泉塑料桶在身边以便随时补充水分。
容眠认为她并不能和自己感同身受,于是用沉默无声地表示了一会儿自己的反抗。
他盯着那根青翠的油菜呆了一会儿,又重新捧起饭盒,提出请求:“我想吃肉。”
“你早晨的时候刚啃完一整袋火腿肉。”
孔三豆晃了晃食指,严肃道,“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是人类的形态,人如果每顿饭都吃肉的话,会死掉的。”
容眠垂眼,用手指抠着塑料饭盒的边缘,不说话了。
“你真的没得罪他啊?”
孔三豆的思维比较跳脱,她又挠着头,开始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都说钟熠的脾气好得不行,怎么我觉得刚才戏结束的时候,好像他看你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啊……”
容眠说:“我不知道。”
容眠是真的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他的想法向来都简单且直接:是钟熠亲口说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也是钟熠亲口说想要看看自己有什么特长,那么容眠觉得自己也不需要再藏着掖着什么。
容眠并不擅长钟熠说的那些唱歌跳舞诗词朗诵,但是他也有自己的一技之长——他的原形是一只四足踏雪、很漂亮的小黑猫。
而且他有一条毛发蓬松柔软的很好看的尾巴。
在猫咖工作的那一段时间里,尾巴也算是容眠比较骄傲的“特长”
之一。
他的尾巴是从黑渐变到深灰,到尖端变成带了雪一样的一点白色,像是晕染开的水墨,很独特也很少见,许多客人都因此慕名而来只求一撸。
容眠也不是每一次都会给他们摸的,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会直接跳上高高的柜子,把尾巴很自私地压在屁股下面,然后自顾自地开始睡觉。
这是容眠可以变成人形的第三年。
他已经能够像人类一样进行正常的社交,在饮食上他也努力适应,但是在人类的道德尺度和羞耻心这些方面,容眠依然只有一个十分模糊的概念。
在他眼里,人类穿衣服的目的是美观和保暖,所以脱衣服这件事情对他而言,是没有什么可值得避讳的地方的。
除了到特定节日时偶尔会被要求穿上应景的小裙裙,容眠和他在猫咖里的伙伴们,每个都是天天光着屁股蛋,裸裎相对一直生活到现在的。
况且钟熠那天亲口说了,说他有不少和自己一样的朋友,所以容眠就自动默认为,钟熠应该也是懂得这个道理的。
容眠觉得钟熠看起来像是一个有礼貌和教养的人,感觉他应该不会直接上手去摸自己的尾巴,而且他的身上也没有奇怪的气味。
所以容眠觉得自己也应该要大方一点。
然而就在他刚把裤子拉链解开,准备把尾巴变出来的时候,站在对面的男人却直接变了脸。
容眠看到钟熠的表情在顷刻间从震惊变成了暴怒,他先是有些厌倦地钳制住了自己的手腕,又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最后摇着头,转身直接离开了卫生间。
拿手才艺还没来得及开始展示,但是容眠知道,自己应该是已经被讨厌了。
容眠并不难过,只是有一点的困惑,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而且他很少遇到不喜欢看自己尾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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