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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死而复生便是三界大忌。
天道有法,死生有道,纵神力亦不能改。
是以但凡施复活术者,莫不是代价沉重、结局惨烈,从不得善终。
尽管如此,却代代皆有人不甘不愿,偏要逆天道而行,上穷碧落下黄泉,或是深堕冥府,与阎罗挣命;或是上达九天,向天帝求情。
亦或如李婴这般,抓着一点飘渺希望,数百年苦苦挣扎,将一点奢望当成执念,不死不休,几成疯魔。
故而谢瑢一开口,李婴便凝了眼神,牢牢盯住他,沉声问道:“此话当真?!”
他语音微颤,显然激动不已,却又胆战心惊,唯恐是听错音会错意,到头醒觉,不过黄粱美梦。
谢瑢不语,却自袖中取出片不过半个巴掌大小、色泽古旧发黑的龟甲,龟甲上隐约有纹路纵横,漫不经心抛给了李婴。
李婴见他神态自然,也只是随意接过,只好奇一扫,突然间脸色大变,睁大眼细细查看。
待得多看两眼,突然双膝一软就跪在了地上,两手捧着那龟甲残片,倒好似捧着块烧红的金元宝一般,又觉着烫手不敢碰,却又舍不得松开,一面结结巴巴道:“这这这……这是……洛、洛书?!
黄帝东巡河过洛,修坛沉璧,受龙图于河,龟书于洛……那部洛书?”
谢瑢嫌他啰嗦,眉头微蹙:“天书现世不能久留,你看是不看?”
李婴一咬牙,虽然心中仍旧存疑,却仍是捧在手中,静下心来仔细辨认,那龟甲上虽然笔划冷僻,若仔细辨认,用的乃是上古修士常用的云篆,李婴却也是学过的。
虽只不过只言片语,却仍是叫他大喜过望,再抬头看向谢瑢时,目光灼灼,满腔渴望,竟似望着情人一般:“这丹方若是完整,贫道两百年之内就能炼成复活药……敢问谢先生,自何处得到的洛书残片,其余部分又往何处寻,若是说与贫道知晓,贫道愿奉上万斤不老药!”
谢瑢冷嗤一声,不过略抬手,那龟甲便挣脱李婴桎梏,落回他手中。
他以修长手指徐徐拂过龟甲坚硬表面,含笑道:“李婴,我念你修行不易、诚心可悯,便给你一次机会。”
李婴固然反应极快,那龟甲一动,他便立时加大力气攥紧,不料龟甲外层却好似上了层油,滑得抓也抓不住,只得眼睁睁望着它物归原主,不禁又心痛又焦急,隐约露出几分贪婪之色来。
纵使听见谢瑢说到这等地步,却仍是负隅顽抗道:“贫道惭愧,不知谢先生所指何事,还请谢先生有以教我。”
谢瑢眼神愈发冷,却仍是耐着性子道:“这丹方中,其余灵药不难寻得,方才给你的残片中却有一味奇药,名唤地母凝露,若是换了旁人,只怕认为寻得这药比收集三十万斤不老药更为难。
李道长却喜出望外,断言两百年之内能炼成。
抱阳,你可知晓何谓地母凝露?”
陆升正看这二人你来我往交锋得出神,乍然被唤了名字,慌慌张张应道:“不、不知……阿瑢,这是什么鬼?”
李婴身形微晃,冷汗涔涔而下,谢瑢却仍是柔和笑道:“地母凝露不是鬼,实则是神州鼎中,万年凝结的水露——李婴,神州鼎在哪里?”
他突然间转折质问,那看似年轻的道人仿佛突然间苍老了百岁,清俊面容铁青狰狞,袍袖无风而动,涨得饱满如船帆,刹那间杀气满溢,在大殿中来回激荡冲撞。
谢瑢尚来不及开口,陆升察觉不妙,猛地站起身来,拔剑相向,怒道:“大胆——”
刹那间,悬壶剑身银光耀眼,如天河决堤,阴冷煞气咆哮而出,生生将那道人的气势打压得半分不剩。
李婴再度踉跄后退,跌坐在地上,却张皇得两腿战战,拿袍袖挡住悬壶刺目银光,一面紧闭双眼,嘶声道:“上仙饶命、上仙饶命!
贫、贫道虽然未曾得手,却知道如何取神州鼎……只、只是……”
谢瑢到此刻才缓缓啜了口白茶,“我要神鼎,你要灵药,取鼎之前,自会将地母凝露分与你。”
李婴松口气,露出又是忌惮、又是惋惜的神色来,苦笑道:“我寻到那宝贝所在两百余年,只是力有未逮,不得不留置至今。
不想却落在谢先生手中,想来是命该如此……”
谢瑢道:“你同神州鼎无缘,不必肖想。”
李婴叹口气,却仍是难免露出郁郁神色。
待那道人前去筹备取鼎事宜,陆升收了剑,皱眉道:“这人自私谨慎,难缠得很,若不是有悬壶吓他一吓,也不知要打多久的机锋,平白耗费时间。
阿瑢,这次多亏了我。”
谢瑢脸色微沉,陆升见状不禁讪讪,“阿瑢,你为什么……反而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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