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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数的见的几个人,都在崩溃边缘。
唯有阿雅。
她的身形像极一条纤细白绫,她一动不动。
之后,她面无表情地摇头,伴有时不时发出的嗤笑,那声音像是从她的喉咙里撕扯出来的,当她终于捂着双耳大叫,歇斯底里地大叫:“我不信,呵呵,听起来像那么回事,可他的尸体呢?我不信,他怎么可能会死,他那种人不会死的!
我不信!
我不信!
秦先生你说谎!
你要骗谁?你说实话,你给我说实话!
我不信,子琳,我不信啊,你求求秦先生,让他说实话……”
她抓着床柱,那是用铁做成的圆柱子,上面刷了一层漆。
阿雅用并不存在的指甲,将这层漆凄厉地刮下来,她的指缝从苍白渗进鲜红,十指连心,根根指缝里流出血。
她还在抓,她急迫地要攀住什么,可她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僵硬的状态,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从皮肉切入,凿开了她的肋骨,掏出了她的心脏,碾碎在空中。
她已经疯了。
之后陷入死寂,谁也没法跟她说话,她听不见,三天,她像孤魂野鬼缠住了这座医院这一层楼,反复飘荡在幽幽的长廊。
她的白裙子后面渗出了血。
席子琳强行按着她去检查。
当医生把结果递到她冰凉的手中,她才低头,恍恍惚惚的眼珠有了点焦距。
阿雅不意外,是有感觉的。
当妈妈的有了二胎,再不像第一次那样懵懂迟钝,惊慌失措。
身体会发出隐秘的信号。
算一算,快満一个月。
局势兵荒马乱,席子琳静静望着她,欲言又止。
阿雅面目安静,悄悄攥紧了手中淡紫色的检查单,她把它折成了一朵纸花,抬头对席子琳说:“一个月前,他高烧,小舒骗我去小洋楼,我在那里呆了一晚上和半个白天,之前的一次去我没注意,那次才注意到小舒的儿童房里那张床是二层小木床,我当时心里很怨他,担心儿子上下床磕碰到,不懂他为什么要买个二层床,”
她的声音极轻,好像眼里看到了他一样,她又有些笑意,很温柔。
可慢慢地,这点笑意被湿漉漉的水打湿了,她把那朵纸花摁在心口,身子慢慢地蜷缩下去,有了柔弱的低泣:“他想要儿女双全……他的心思,他盼望着。”
席子琳抬手擦眼角。
阿雅渐渐地用那朵纸花挡住眼睛,挡住那么多掉不完的水珠,声音柔泣而笑,“你说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么一个人,连想要一个女儿都不敢说出口,他多不自信,他心里怕的,他怕上天收起对他半生的厚待,他其实特别容易知足,他不怕鬼神,却对上天小心翼翼,要的多了,他很小心翼翼。”
“阿雅,这是阿哥最后留下的。”
席子琳泣不成声,“你……”
阿雅低头,望着空荡裙子的腰腹,轻轻摇头,“不是的,你看,他给了我任务,他的意思是,他不在的时间里,我要踏踏实实完成任务,他就出现了,他会检查我完成的好不好。”
“阿雅……”
席子琳心脏仿佛割裂,那种缠绵不去的疼,她悲伤地看着固执的阿雅。
四天后,乌克兰敖德萨警方传递来消息,到香港警署。
敖德萨港口轮船交火事件的处理已经完毕,尸体打捞上来十具,分别解剖,其中一具检测出纯度极高的海螺因。
如果还有百分之零点几的渺茫幻想,这一刻,席子琳再无别的想法。
阿雅也站在警署厅里,亲耳听到警署司长阅读那份从遥远的乌克兰传递过来的解剖报告。
一个无法推翻的事实,再也找不任何借口来反驳的事实,尘埃落定,宗族老一辈和剩下的堂主们,低泣不成声。
她仍然安静。
不知道她到底听见没有,理解没有。
简轩仪很担心她的状态,她却冷冷静静,说要去浅水湾总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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