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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法下朝后就直接到了永寿宫:“小蘋如何了?”
臧皇后领着众妃行礼恭迎,她的眉目似含忧又似含喜:“才太医过来,说是有了。”
郗法惊喜道:“果然?”
臧皇后笑道:“她已经多年不再生育了,太医原先还说她生淑恭那一回伤了身子,如今倒好了。”
郗法大喜道:“赏!
永寿宫上下都再领两个月的月例银子,叫她们好生伺候贵妃!”
臧皇后见郗法一直在喜悦,只得道:“小蘋今年三十四了。”
郗法喜悦之意稍减:“年纪虽然大了些,身体康健就好,叫太医用好医好药培着就是。”
臧皇后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不想提醒他孕妇三十多岁了再生育有多么危险,只是道:“她本来就在生淑恭的时候难过了一些,如今皇爷难道还要再叫她踩在棺材板上生孩子不成吗?”
郗法脸上的喜悦之色一点都没了,怀疑地盯着臧皇后道:“你要小蘋打胎?”
他愠怒道:“她三十四岁上才得了一个孩子,你要她打了?”
满屋子妃嫔,此时谁也不敢说话。
沈令嘉不忍道:“皇……”
一个词没说完,叫施阿措拉回去了。
臧皇后的心一下子就冷了,要不是为了你宠妃的性命,谁要做“给妃嫔打胎”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啊,你不知道和不适宜生育的妃嫔上床的时候避孕你还有理了?往上数两百年,宫里三十四岁、曾经子宫受过伤的孕妇有几个能顺顺当当在生产的时候活下来的啊!
她淡淡道:“妾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愿请皇爷找个合适的稳妥太医照看小蘋而已。”
郗法的怀疑之色稍解,仍道:“既这么着,我去挑选就是,你如今还要打理宫务兼筹备大郎、大娘的婚事,就不必在这种小地方费心了。”
臧皇后气得只想哭,强掐着手心忍住了:“皇爷体谅妾。”
郗法也不看她,自顾自抚慰了一番瑟瑟发抖的曹贵妃,便领着新宠邵贵人回养心殿去了。
他前脚走了,后脚曹贵妃就哭了出来:“娘娘,妾偌大的年纪了,不想生孩子了呀!”
她生孩子有个三长两短还是小事,她的淑恭和淳恭可怎么办呢?尤其淑恭今年十六了,难道叫她等母亲怀胎十月之后再守上二十七个月的母孝再出嫁吗?外头的大臣家里会不会挑拣淑恭是个“丧母长女”
,属于“三不娶”
的行列呢?
满室的妃嫔都是从明心堂跟过来凑个热闹图喜庆的,此时都噤若寒蝉。
臧皇后怒道:“这时候知道哭了,刚才怎么不知道出声啊?光叫我给你求皇爷,你在后头躲着看戏啊?!”
曹贵妃满头冷汗地闭嘴了。
吕文则劝道:“宫规里也说过,三十岁以上和十五岁以下的妃子可以适当减少生育,为的是保证皇家血脉健康,如今不如拿着这条宫规去劝皇爷,或者有用。”
韦凝光更义气道:“实在不行我替你去求太后娘娘,如今宫里早有了七个皇子与七个皇女,太后娘娘必定不肯为了一个没影儿的孩子,让淑恭公主冒上这种拖到二十岁再出嫁的风险的——这是不仁呀。”
众人都在关心曹贵妃偌大年纪还要冒着险生孩子,沈令嘉却瞧见臧皇后的脸色差得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一样,她凑上前去,低声道:“娘娘的心,后宫里的姊妹们都是知道的,娘娘万勿把皇爷一时糊涂说出来的气话当了真。”
臧皇后心知今日郗法不是一时糊涂,他这是在对自己身后的臧家以及太子表达不满,只是有苦无处诉,只得含泪忍悲道:“我在这后宫里耗了一世的心,今日全都白费了!”
语意十分悲凉,竟像是要哭了一样。
沈令嘉也觉着“一世”
这种话十分不吉利,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抚慰臧皇后,只得道:“娘娘往后头看看,您还有小爷与大公主呢。”
臧皇后心道就是我的大郎年纪渐大了才叫他看我不顺眼的呀,我能怎么办呢?也不能辩解,只得将苦都往肚子里咽了,道:“今日是我糊涂了,我原不该管这个事的。”
沈令嘉也无话可说,又不能当着皇后的面说皇帝的坏话,只得叫人请了今日头晕,正在后头歇着的班虎儿——现在是班婧娥了——过来:“娘娘今日心情不好,你多守着娘娘一会儿罢。”
班虎儿疑心道:“怎么了?刚不还说贵妃有喜了么?”
沈令嘉叹道:“按说贵妃年纪老大了,又生育过一个女儿,身子又在生育的时候受过损伤,,如今宫里皇子皇女也有不少,她属于可以避孕的那一类妃嫔了,结果皇爷一心想要她生下那个孩子来哩。
主子娘娘不慎提了一句,就叫皇爷开罪了,你快领着娘娘回去安慰罢。”
班虎儿也无话可说,千怪万怪,只好怪臧皇后太贤惠了,便一路小心安慰着臧皇后回长秋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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