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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嘉疑惑道:“怎么?她如今不是正得宠么?”
元氏此人是元魏后裔与扶余国国女所生之女,因此一向自诩身份,只理会些高位的官家子出身的妃嫔,不对民人子、宫人等出身的妃嫔假以颜色,然而她生得实在俊秀凛冽,是与后宫众人都不同的一种风情。
她又懂扶余那边的各色剑舞、扇舞,又会吹中原的笙箫,平日里高傲冷淡,却偏偏只对郗法流露出一点柔情来,怎教郗法不怜爱她?
因此她虽然入宫不过几日,却屡屡得天子赐下金珠宝物,又有她性好奇花异草,郗法就命司苑司那边培育各色新鲜花木进上,她喜爱玉石,郗法也掏空了内库赐她,渐渐地竟然比谢婕妤当年还要煊赫几分。
沈令嘉道:“谁惹了她?”
百合道:“是她说错了话哩。
听说皇爷要处置了大同拓跋家一脉,叫这一家子有罪的前朝后人迁到本朝宗室在京畿的那一片坊中去住,元婕妤应对不当,叫皇爷发怒了。”
沈令嘉道:“那是她的血亲,她不求情才叫个无情无义,如今不过是随口一说她们家并无不臣之心罢了,怎么倒要惹得皇爷发怒?想来是她的左性又犯了,觉着自己在宫里被皇爷当做个靶子竖起来叫天下人看着,她的族人却要远离故土,自己委屈起来了。”
百合道:“正是哩。
那一家子不过是前朝的后人罢了,怎么叫他们迁到本朝宗室那里去混着住倒委屈起来了?可见是不知恩念恩的,元婕妤忒辜负了皇爷的心了。”
沈令嘉道:“故土难离,也不能全怪他们家的人。
何况今日搬到了本朝宗室那里去住,千秋万代之后恐怕就连自己姓什么也不记得了,全叫郗家同化了,这是奉祀祖先的大事,怎么能够不恳求?要按我说,随便封个晋国公、大同郡公之类的,叫他们家世代在那里守着自家的祖祠不好么?偏要这样大动干戈。”
她心道:“不对呀,这么大动干戈,不像是皇爷那个爱清净省事的作风,莫非叫拓跋氏迁到了宗室所居之处另有用意?”
她正默默地思索,外头更漏声滴滴答答地响着,殷氏忽然一合掌道:“你今儿还没叫收生姥姥给你按过了呢!”
便要去后头下房里请收生姥姥们。
沈令嘉忙道:“且等一等,那个太疼了,我受不住哩。”
收生姥姥们有一项绝技,是产后给孕妇按摩腹部,使恶露尽快排出的,虽然有用,只是太疼,叫沈令嘉叫苦不迭。
殷氏眉毛一立,道:“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娘当年想要这么疼一疼还不得哩,你倒嫌弃上了。
你知道尽快排了恶露是多大的好处?能使你肚子上那些松垮垮的皮尽快缩回去哩。”
沈令嘉说不过她,只得看着她渐渐地往外头去了,又叹道:“快到了她出宫的日子了,她也越来越暴躁爱怒了。”
百合劝道:“婉仪别着急,往后相见的日子还多着哩,老太太不过是一时着急罢咧,将来自然又回转了那个温柔和缓的样儿了。”
沈令嘉也怅然地摇了摇头:“家里大嫂子三月就要生了,她不回去不像话,是又要分离了。”
她惆怅了片刻,又道:“去请小施来,我有事要与她商量哩。”
一时施阿措来了,问道:“才生了,怎么又不老实?什么大事这样要紧,你才生了孩子就要操心?”
沈令嘉笑道:“自然是为了我儿洗三的事。”
施阿措这方笑道:“这个是正事,你操一操心也不妨事的。”
又道:“我与俞嬷嬷早写了帖子请各宫的主位都带着底下人过来玩,你不必担心的。”
沈令嘉道:“余嫔那里可请了?”
施阿措道:“请了,怎么?”
沈令嘉叫道:“百合,过来给你宁则主子说一遍元婕妤触怒了皇爷的事。”
百合便过来说了一回。
施阿措惊疑道:“她那样受皇爷宠爱,也有犯了圣怒的时候?既这么着,我仍旧请余嫔不必变就是了,横竖元婕妤那么大的脾气,这个时候想也在宫里躲羞不愿意出来见人呢。”
沈令嘉道:“我只是担心,她要是个孝女,一心为着大同本家的族人们求情可怎么办呢?那岂不是得千方百计巴上来?到时候闹翻了我儿的洗三礼,我可是要生气的。”
施阿措想了想,问道:“你见着了元婕妤为大同拓跋家的族人们求情的事了?她果然对拓跋家本家感情深厚?”
沈令嘉道:“几百年不见面的亲戚,还肯求情,难道不深厚了?”
施阿措笑道:“你也说了她爱慕皇爷来着,现怎么就不知道她这是闹脾气呢?她怒的不是皇爷叫拓跋家远离故土不令奉祀,而是她说错了话,叫皇爷发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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