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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是大食国那边传过来的,他们那里俗呼为‘阿月浑子’,哈密卫今年将这东西当做贡品贡上来了,为了一个好彩头,便新取了个名儿叫做‘开心果’。”
便将一只雪白壳的小果仁儿举起来放到沈令嘉眼前,笑道:“这东西的壳儿是开着的,所以叫个‘笑口常开’罢了。”
沈令嘉看得新奇不已,便自剥了一个吃了,道:“倒有股子酥油味儿。”
郗法道:“这就是他们使酥油炒的。”
二人闲话一回,方又论起正事来,沈令嘉道:“皇爷别看小内监们不敢在大太监跪着的时候站着,其实他们也未必就是害怕得罪大太监们,更多的倒是因为害怕皇爷发怒了呢。
皇爷一怒,天下人谁不害怕?这些小子们不过是害怕皇爷迁怒自己罢了。”
郗法道:“你不知道,如今宫里倒有一种新风气:宫女内监之间爱认干亲。
其实这些宫女内监们一辈子在宫里服侍,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见着家人,互相认个亲聊以慰藉也就罢了,偏又有一等人,认位高者做父做祖的,实在不像样子。”
这实在是劝无可劝的,沈令嘉也不敢多说,只道:“兴许是小内监刚进宫来的时候遭大太监带过的呢?妾听说像那些管厨房、茶房等地的内监宫女们,那都是父子师徒代代相传的手艺,若像那等师徒之间犹如父子的,认个干爹倒也无可厚非了。”
郗法方平了平怒气道:“你说得是,真要惩处这些人时,也是要理清了这些人之间的亲戚干系的。”
他不欲再说这个事,便又闲话起来:“前儿朕去瞧了瞧三娘,她出生的时候身子还不大健壮,如今倒白嫩肥壮起来了,可见养得好。”
沈令嘉道:“清恭公主吉人自有天相,连带着韦婉仪也是有福气的人,自然往后还能再生十个八个皇子公主,为皇家开枝散叶的。”
郗法一时不慎说出来了这个话,猛然间想到沈令嘉的孩子五月初才没了,便愧悔道:“朕失言了。”
沈令嘉却对那个没成型的孩子只有怅惘与怀念,并无什么撕心裂肺的痛楚,见状反而握着郗法的手笑道:“这等儿女缘上的事,都是天定的,兴许什么时候妾的缘分又来了,那个孩子仍旧托生回妾与皇爷的身边了呢?”
郗法道:“你说得有理。”
竟是在哄着沈令嘉了。
沈令嘉也不愿意再说这个事,便道:“前儿皇后娘娘与妾等聊天的时候还说起来,去年娘娘发了寻访民间有才德的女子的旨意,如今却找出来了一位妃子,那会子妾等还疑心是谁,没想到今儿就见着了吕妃娘娘了。”
郗法笑道:“她是有才德的名士之家的出身,自然比世人都高些。”
沈令嘉便贺喜道:“今儿重阳大宴上吕妃娘娘还献了一卷亲自写作的《女四德讲》与皇后娘娘,这等贤良直能与前代班婕妤、左贵人比了。
果然是皇爷德被海内,才有贤才贤妃辈出。”
郗法亦含笑道:“朕已赐下了庄园土地与奴仆等与他们家,就按皇后的意思,照着当年曹贵妃未入宫时的规矩教养,想来再过两年就能入宫了。”
沈令嘉便又贺喜过一遍。
郗法这才发现她穿得极其简素,问道:“怎么穿得这样素净?”
还疑心她穿的薄,探手往她的袖口摸了摸。
沈令嘉不好意思地一拂手躲开了:“才出了孟娘娘的孝期呢,妾等哪里有那等心思穿红挂绿的呢?”
郗法倒愣住了,半晌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倒是不枉孟娘娘生前还为你说过话。”
沈令嘉惊疑不定道:“孟娘娘为妾说过话?妾何德何能!”
郗法便将沈令嘉落胎之后,他想去看沈令嘉,却不知应不应当去,反而先去找了两宫太后的事说了,又备述孟、常二位太后的贤德明理之处。
沈令嘉不觉听住了,半晌,方怔怔地抹了把眼泪道:“您该早与妾说的,这么些日子,妾也不过是给孟娘娘供了几卷经书罢了,香花果品也没捡那顶好的,实在是……”
她低下头去,两颗晶莹的珠泪从腮边滑落,滴到雪青色的绸子上,洇成了深些的莲青色。
郗法劝道:“旁人不过是记着出了孝期喝酒吃肉罢了,你还肯给母后供经,这就算有心的了,若还觉不足,往后的日子里自己尽心也就是了,倒很不必这样自责。”
沈令嘉叹了口深深的气:“妾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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