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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念凝明白了,这是说,杨秣是秦禝的人。
照道理说,既然有吴濛的保举,又是秦禝的人,那么秦禝的请求,可以照准。
不过这一年来,李念凝太后在处理朝政和用人的心法上,都愈发有心得,比当初老练多了。
申城知府是个很重要的位置,于是她就有意要缓一缓,不肯贸然做答应的表示。
“知道了。”
她点点头,说道,“先放一放,我们姐俩再想一想。”
说“姐俩再想一想”
,其实是她要再想一想。
这一天用过晚膳,照例在廊子里遛弯——要走足九百步,不仅可以养生,亦可以保持身材。
她知道,李纪德的折子,请朝廷选人,自然是假大方,夹袋里是一定有人的,现在如果拿申城知府去交给秦禝,会不会引起曾继尧和李纪德的不满呢?
一边走,一边琢磨,走着走着,却忽然停住了脚步。
“小李子!”
“在!”
跟在她身后,替她数着步子的李孝忠小步跑上来,哈腰答道。
“你看着这儿,又掉了这么大一块漆!”
李念凝指着一根廊柱说道,“你怎么当差的?这个廊子,早该让内府来修整了。”
李念凝在这些事儿上,最是挑剔,李孝忠小心地觑了觑她的面色,把准备好的一段话拿出来了。
“回太后的话,齐王爷说了,现在国家处处打仗,度支艰难,到处都得省着用,因此内府现在也没钱,宫里的油漆,只能两年翻补一回。”
说完这句,见李念凝没言声,才敢继续说下去,“齐王爷说的也是实情,奴才听说,现在户部是穷的不行,只有外面曾大帅的老军最有钱。”
“胡说,你怎么知道曾继尧有钱?”
“外面的好官好缺,都在他们手里,想来自然是有钱的。”
这句话也不尽是污蔑,多少算是实情,然而李念凝不愿意跟太监谈论这些军国之事,因此只是哼了一声,继续走。
李孝忠却会错了意,见她没吱声,以为是默许,于是跟在后边,又大着胆子说下去:“宫里的用度,也不能全指望内府,还得靠外面的孝心。
奴才听说,那些个管钱的位子,非得是自己人来坐,才懂得规矩,也才知道孝心两个字儿。”
李念凝听了,霍地停住了脚步。
李孝忠以为自己那句话说漏了,吓得一弯腰,不敢动了,谁知李念凝全然没有理他,自顾自地站在那里,沉思起来。
小李子的这句话,倒没有说错,她心里想。
什么便宜都给曾继尧占去,那可不行,若论自己人,那么李纪德和秦禝,哪个才是自己人呢?这自是不必多说的!
当杨秣任申城知府的上谕,由申城传到时,苏州的攻防战已经打响。
李纪德在大营听到这个消息,愕然半晌,脸色转为铁青,双手也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咬牙切齿之余,小声地骂了一句。
“真是搞出鬼来了!”
李纪德的幼弟李峰勋,因为李纪德受伤故而陪侍在李纪德身边。
他从没见自己的哥哥这样失态过,虽想有所劝慰,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也真不是一句话就能劝解得开的——自己花了偌大的功夫,先是敲山震虎,把吴煋身边的几个干将参掉,接着调虎离山,把吴煋奏调到来帮办军务,最后顺理成章地奏请开去吴煋的申城知府,只等朝廷准奏,征询人选,老师曾继尧就可以拿黄开荚举荐上去。
没有想到,眼见到了要收功的时候,半道杀出来一个杨秣,轻轻松松就把桃子摘了去。
最难过的是,这一个任命,还是以批复自己那道奏折的方式发下来的!
盛怒之下,忍不住就要动本狠狠参杨秣一道,然而思忖片刻,还是颓然掷笔——这件事内中的情形,虽然难以弄得分明,但杨秣的背后是秦禝,这是确定无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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