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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想必听说,高纯度的海螺因毒侵脑髓,会致死亡,救活一命,却不知苟延残喘到几日,数不尽的后遗症伴随一生。
他的状况糟糕透顶,我把他运到白俄罗斯我的地盘,起先的半年他没有苏醒过,苏醒时便在发疯,自残,毒瘾中,他记忆丧失黑白颠倒,非常痛苦。
后来我找到了俄罗斯一家医院的医生,用的禁方,也就是换血。”
“必须意识状态清醒时换掉身体一半的毒血,这样慢慢地降低残留毒的溶性和浓度,但他状态依旧不好,海螺因侵蚀大脑,集中在他的脑枕叶,日日夜夜折磨他生不如死,他做过三次脑颅手术,最严重的时候我们建议他截右肢,那样能有效地阻碍海螺因从股动脉往上侵蚀,但他拒绝。”
尼古拉斯看向她,“不难揣测,他那样坚持是为了谁。”
两年来,尼古拉斯见证着他所有的挣扎痛苦磨难,轻飘飘几句说起来,一个大男人爷难免红了眼眶。
他耸耸肩,“再详细的我不能说,夫人你只要知道,他,很不容易。
尤其是在知道你的行踪,你有了孩子之后,他攒着一口气怎么也不肯死,那副残躯,整日在冰冷的器械被搅合缝补,更要命的是他还要戒毒,最夸张时两周下三次病危通知,三次啊,夫人,你无法想象,这家伙……唉。”
只剩下沉沉不已的叹息。
阿雅整个人,怔惘住,那种心脏剜裂的剧痛她没办法形容,甚至,连眼泪都无法顺利地掉下来。
他只有一个人,与病魔斗争,与剧毒厮杀,还要分一份心思牵挂她和孩子。
原来他都知道。
原来他在白俄罗斯。
他到底有怎样的意志。
全部她经历的那些,尼古拉斯轻描淡写,她根本无法想象。
两周下三次病危通知,他毒发时又是什么模样,想念她想念孩子时,他眼中有没有泪光?
她就知道他没有死。
他不是不来见她,是来不了。
阿雅想到了港口落入深海,坨起她的海豚。
那绝不是梦,也不是偶然。
她自杀之后,半年时间,他出现了。
他原来是……知道她等着,知道她等累了,怜惜她至此。
这样一个男人,他是这样一个男人,在她心里种満柔柔的痛。
……**……
他在ICU住了整整二十一天。
那个大夫说的没错,他有大量血胸,肺叶也渗着血,是换血造成的凝血功能障碍,手术后,他的胸腔插管不能撤掉,一直插着,每天都有废血从管子里流出来,他呼吸时痛得浑身哆嗦。
尼古拉斯也说的没错,他那个样子,她不能看,对她而言未尝不是同等的折磨。
当阿雅握着她的手,便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所受的折磨和痛,他不能用止疼药物,他有隐在身,医生也腔调他必须通过硬生生的咳嗽,深度呼吸,排出肺内的血块,当他咳嗽时,是阿雅最难受的时候,眼睁睁目睹他抽搐而没办法帮他分担一丝痛苦,他的身子痉挛着,冷汗往往能浸湿正片床单。
有时候阿雅看他那样,会心疼地忍不住想,那两年他是不是比这更痛苦?是不是死去对他来说更好?
但他无论清醒还是昏睡时,都会紧紧攥着阿雅的手。
阿雅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他也感觉得到,他不同她说话,但他会用深幽的目光看着她,有时也因为她藏不住的哭泣而严厉些,他精神很不好,可他的目光强硬如旧,藏匿着一个强悍男人深沉的意志。
阿雅用手指轻轻抚摸他冰凉僵硬的指缘,她很想躺到他的怀里,但她不敢触碰,她总是哭着对他说:“我等你,儿子女儿也在等你,我知道你的意思,给你时间,医生说了,再住一个月,你就能出院了。
其实即便这样,只要你在,只要能听见你的呼吸,我已经好知足。”
我爱你。
那两扇褐色的浓睫眨了眨,阿雅猜,他也很想抱一抱她。
沉默里情愫深深地对望,即便你如此虚弱,你的眼神依旧迷人,绕我心神,那么顶天立地,铁血杀伐的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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