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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说,“有座机吗?”
阿雅连忙去拿,翻身时还碰倒了桌上为他沏的云雾茶,是她想得太好,想着他能喝一口。
她把座机拿过来,他说让她拨一个号。
她拨打了。
他仿佛松了口气,双手交握在腹部,他很明显的在抑制什么,且渐渐要抑制不住,那双手,指节绷直得有些扭曲。
痛吗?
阿雅立在身旁,不敢动他,也不能问。
很快的,敲门声响。
阿雅握着门把手,却被外面的人急急地一推。
进来的是个西方面孔,有着俄罗斯典型的沟鼻,高瘦的男人,他穿着和席城差不多,风尘仆仆,背着一个黑色工具箱。
他没打招呼,走向席城,愤怒且快速的说了一串俄文。
席城被他弄起身时,叫了声阿雅。
阿雅走过去,他让她想办法扛住他的腰。
高瘦的男人用俄语问:“哪里可以躺下?”
阿雅说楼上。
“那就去楼上。”
他的气息已经虚弱,可他浑身的经脉都绷起来了,手脚时不时地会抽、搐,动作幅度很大,伴有扭曲。
楼上,阿雅的卧室里。
高瘦的男人把他弄着,躺下。
阿雅怀里捧着棉被,想给他盖上。
高瘦男人却让她把棉被一起弄出去。
“我是他妻子,先生,我可以照顾他。”
阿雅强调。
高瘦男人一双碧眼看向床头。
席城已经睁不开眼,手指垂在身旁,抽、搐中疲惫地摆了摆。
阿雅抿唇,明白了。
她退到门边,那个高瘦男人在给他脱衣服,动作很粗,阿雅担心他弄痛了她,转身时,他的衣服甩到自己身上。
那个男人过来关了门,并且交代她:“带孩子出去,离开院子,两个小时左右别进来。”
她满腹疑问,但她照做。
她把棉被放到隔壁小舒的房间里,那件他穿过的藏青色T恤,她紧紧地揪在怀里,她走出来,路过卧室,脚像灌了铅一样,终于走到楼梯口,他步步下楼,越走,身子越矮下去,她沉沉的靠坐在台阶里,把脸埋入充满他气息的那件T恤里。
再也压抑不住,绵长悲痛的哭泣。
这两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的样子没有变,可他枯瘦成那样,他分外累倦,他的眼睛也没有多少神采,与她对视,与女儿对话,他似乎都在强撑出笑容。
从进门到现在,阿雅没有触碰他的身体,不知道究竟是怎样一个情况。
她沉浸在他归来的巨大喜悦里。
这会儿却又弥漫着无尽的忐忑和伤悲。
她抱着嘉宝离开了院子,远远地站在街对面。
三点的太阳有些毒,她把嘉宝塞到自己的裙子后面,她发呆地杵立着,紧紧地盯着街那边的公寓,一层的小院子,刚才他站着的台阶,坐过的墙边。
植栽怏怏地,这会儿毫无生机,栅栏里的草趴软在地上。
那扇门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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