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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师们在行刑人一家居住的小山岗上筑起坛城。
他们在门巴喇嘛带领下,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戴着形状怪异的帽子,更不要说难以尽数的法器,更加难以尽数的献给神鬼的供品。
我还看到,从古到今,凡是有人用过的兵器都汇聚在这里了。
从石刀石斧到弓箭,从抛石器到火枪,只有我们的机关枪和快枪不在为神预备的武器之列。
门巴喇嘛对我说,他邀集来的神灵不会使用这些新式武器。
跟我说话时,他也用一只眼睛看着天空。
天气十分晴朗,大海一样的蓝色天空飘着薄薄的白云。
喇嘛们随时注意的就是这些云彩,以防它们突然改变颜色。
白色的云彩是吉祥的云彩。
敌方的神巫们要想尽办法使这些云里带上巨大的雷声,长长的闪电,还有数不尽的冰雹。
有一天,这样的云彩真的从南方飘来了。
神巫们的战争比真刀真枪干得还要热闹。
乌云刚出现在南方天边,门巴喇嘛就戴上了巨大的武士头盔,像戏剧里一个角色一样登场亮相,背上插满了三角形的、圆形的令旗。
他从背上抽出一支来,晃动一下,山岗上所有的响器:蟒筒、鼓、唢呐、响铃都响了。
火枪一排排射向天空。
乌云飘到我们头上就停下来了,汹涌翻滚,里面和外面一样漆黑,都是被诅咒过了的颜色。
隆隆的雷声就在头顶上滚来滚去。
但是,我们的神巫们口里诵出了那么多咒语,我们的祭坛上有那么多供品,还有那么多看起来像玩具,却对神灵和魔鬼都非常有效的武器。
终于,乌云被驱走了。
麦其家的罂粟地、官寨、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又重新沐浴在明亮的阳光里了。
门巴喇嘛手持宝剑,大汗淋漓,喘息着对我父亲说,云里的冰雹已经化成雨水了,可以叫它们落地了吗?那吃力的样子就像天上的雨水都叫他用宝剑托着一样。
麦其土司一脸严肃的神情,说:“要是你能保证是雨水的话。”
门巴喇嘛一声长啸,收剑入怀,山岗上所有的响器应声即停。
一阵风刮过,那片乌云不再像一个肚子痛的人那样翻滚。
它舒展开去,变得比刚才更宽大了一些,向地面倾泻下了大量的雨水。
我们坐在太阳地里,看着不远的地方下着大雨。
门巴喇嘛倒在地上,叫人卸了头盔,扶到帐篷里休息去了。
我跑去看门巴喇嘛刚才戴着的头盔,这东西足足有三四十斤,真不知道他有多大气力,戴着它还能上蹿下跳,仗剑作法。
土司进了门巴喇嘛休息的帐篷,一些小神巫和将来的神巫在为喇嘛擦拭汗水。
父亲说:“是要流汗,我儿子还不知道你的帽子有那么沉重。”
这时的门巴喇嘛十分虚弱,他沙哑着声音说:“我也是在请到神的那一阵才不觉得重。”
这时,济嘎活佛手下那批没有法术的和尚们念经的声音大了起来。
我觉得这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冰雹已经变成雨水落在地上了。
门巴喇嘛说:“我看,汪波土司手下的人,这时也在念经,以为自己已经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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