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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皇后所料不错,宣夫人的确不是个会将把柄留下等着人来抓的人。
不出所料,春水等人在搜查牛红云所居柔舒殿左间的时候什么也没查到。
臧皇后无奈地揉着额角道:“得了,也不必再往深里挖了,就这么往上报吧。”
也只能将这谁都不信的消息往上报了。
因此,晚上一见了郗法,臧皇后第一件事就是跪下请罪:“妾未能管理好后宫诸事,是妾的失职。”
郗法脸色也不大好看:“往昔在潜邸时,董嫔虽不懂事,也还安分,裴、牛、孔等人亦温柔知事,怎么朕才践祚不过几年,才刚刚除了孝罢了,后宫里的这些牛鬼蛇神就都冒出来了?”
臧皇后也不敢说是因为陛下偏宠之故,只能连声请罪。
郗法虽然不悦,倒也还没到了迁怒皇后的地步,依然温声道:“真娘起来,那些人自己要往下贱里走,原不干你的事,你要拦也是拦不住的。”
臧皇后起身,仍旧羞愧道:“要按着先帝那会子的规矩,该请后宫太后、太妃或者访求民间有德有才的女子进宫为诸妃嫔公主讲学的,便如曹大家或韩兰英故事。
如今宫内虽也有些女博士,总不过是为公主启蒙而用,没什么真才实学,怕不能直接拿来教导宫妃。”
如今女子多以女红针黹为尊,妇人则以能主持蒸尝,也即祭祀为贤,一个女子知书达礼不算贤能,若能精通女红、厨下事,那才算一个顶顶能干的好姑娘。
寻常乡下人家,连男人都未必识字,唯有十分重视读书的书香世家才会连着女儿一起教了。
像沈令嘉家里那样,父亲不过是个秀才,却肯教女儿读四书五经,那才是真正的怪人。
要不是殷氏精通商事,又将自己刺绣与下厨的好手艺传给了沈令嘉,沈令嘉还未必能在溧阳县本地的未嫁少女圈子里打出名气呢。
话说回来,也正是因此,宫内的女师傅多是贵族人家头脑灵便的年青寡妇,或者年老之后家事都交由媳妇们打理的老封君。
她们往往长日无聊,囿于礼教,富人家再嫁的寡妇也不那么多,很多人都是空有才学而无事可做的。
这个时候,皇后就请其中门第格外高贵、才学格外出众的进宫教导公主。
这不光是面子上的风光,实际上,由于她们服侍了公主一场,后妃们也会找机会照顾这些女博士的子孙。
如果某个女博士没有子孙,那么看在宫内贵人的面子上,这位可怜的寡妇也不会在族里被欺负得太厉害——有个寡妇在这里立着,族中少不得就要找个子孙来承继这一支的香火,更要分给这一支足够供养香烟的家业。
一块饼就这么大,你多了我就少了,有不少人家为了产业用尽手段逼着无子的寡妇去死的,不过是面上说得好听,叫个“思夫忧伤而死”
罢了。
郗法便皱着眉头道:“先帝时候后宫三千,那是没办法了才要发民间有才德者为妃嫔授课的,如今后宫主子连着奴才不过几百人罢了,竟就到了这地步了?”
臧皇后劝道:“妾以为,访求有德者为妃、主等人讲学是赶早不赶晚的,有善者熏陶总比没有强。
万一晚了一星半点,再出来一个昭淑贵妃怎么办?”
她说的是先帝的贵妃魏氏,谥号昭淑。
此女深受宠爱,心如蛇蝎,曾经独占后宫宠爱长达十数年之久,害得不少妃嫔不育,偏偏先帝跟没长眼睛似的一味宠着她。
要不是这位奇女子三十来岁上一病死了,恐怕要揭露此蛇蝎美人的真面目还要不少时候。
虽然常太后是魏贵妃死后十年左右,因后宫多少美人都生不出孩子来才进的宫,郗法也听说过这位昭淑魏贵妃的事迹,当下打了个寒噤:“朕明日就发旨访求民间有才德者入朝为官,你一块儿发个访求贤德女子入宫讲学的旨意,这就不显得显眼了。”
郗法也被自己亲爹生不出儿子来,结果宗室震荡,逼着他过继别人的儿子的事给吓怕了。
要知道常太后生出郗法来的时候先帝已经四十多岁了,比较着先先帝与先先先帝等的寿数,他随时有可能驾鹤西去,到时候郗法才几岁,万一母后垂帘听政,外戚篡权怎么办?“国赖长君”
不是开玩笑的。
一直到郗法十五岁之前,断断续续地都有宗室仗着自己辈分高,血缘近举荐不同的宗室子进宫,说得好听是“陪侍”
太子,说得不好听就是打算万一先帝死得早,可以仗着自家势力逼宫捡漏。
臧皇后应声道:“妾明白了。”
郗法又揉了揉额头,也有些苦恼:“红云是母后所赐,可是她这一回也实在是不像话,不罚不足以服众,就让她禁足柔舒殿,无令不得出门一步吧,大不了朕一辈子不放她出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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