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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嘉万万没想到,正冲着炮台口的那个倒霉鬼会是自己。
夜宴过后不过半个时辰,沈令嘉前脚才回涵香殿,戴凤后脚就上门了:“恭喜小主,贺喜小主,皇上召小主伴驾呢。”
沈令嘉苦笑道:“公公也来打趣我,若是平时也就罢了,今夜……喜从何来呢?”
戴凤也要苦笑了,要不是实在推不掉,他也不愿意来和有宠的嫔妃报这种事啊!
只恨司礼监那些老油子们滑不留手,这样时候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他回一回神,叹了口气道:“小主发发慈悲,别为难奴婢了,主子娘娘早吩咐下来,这几天受召的小主们的仪仗车马都涨一级,谁也不许临阵脱逃。”
沈令嘉重重地吐了口气,伸出两只手来狠狠地搓了搓脸,叫道:“嬷嬷,进屋来给我妆扮罢,叫外间伺候洒扫的小百合奉上茶水点心来招待公公。”
戴凤这方笑了起来,眉头还是不展的:“那奴婢就谢小主的好茶了。”
李嬷嬷方才很着急,却不敢插沈令嘉的嘴,一直到进了卧房,看不见戴凤的人影了才急道:“小主万别糊涂,这是小主的机缘呢!”
沈令嘉笑了:“嬷嬷知我。”
郗法向来是个心软有情的人,这样的人往往容易将不必太过于投入感情的事当了真。
譬如郗瑶,身为二皇子,襁褓之中就被封为郡王,生母是潜邸旧人,资历老不说,还居于从一品德妃的高位,外祖父是翰林院侍讲学士,虽然从五品看起来不太高,可是身份清贵,又能够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还是根正苗红的进士出身。
这样的皇子,再怎么没有野心,人们也会目他做争储之人。
可是郗法还是宠爱着自己这个幼子,并不很忌讳宫内宫外的风言风语。
可是东宫乃是中宫嫡长,又天资聪明仁厚,无论如何是不能动摇太子之位的。
郗法令郗瑶早早地去依靠太子读书,为的是让他兄弟两个感情深厚些,将来皇父衰老而太子年青的时候不必兄弟相残争权,庶几可以保全两个,实在是一颗慈父心所能想出来的极致了。
偏偏董德妃不领情。
不领情也罢了,还要在合宫上下都在的时候出口求情,仿佛郗法是个为了叫小妾出气就令生育有功的嫔妃母子分离的昏君一般,将郗法平日里对郗瑶的疼爱打进了泥地里。
得罪别人,别人尚且还会原谅她;得罪了皇帝,叫九五之尊包容嫔妃所犯的错——怎么可能!
沈令嘉想,有这么个母亲,近几年二皇子都不会受宠了。
沈令嘉换下来夜里华丽的装束,重新穿上家常穿的杏黄短袄与竹青马面裙,外头罩着一件月白的薄披风,将鬓发挽了,并不用华丽装饰,只取一顶素银小珠冠戴上,手腕上仍扣着臧皇后赐的珊瑚手钏,薄施粉黛,取茶点来垫两口干的,再涂一点口脂,一般也是个娇俏风流的美少女了。
走出门外,戴凤仍等着,见她出来便笑道:“小主,请吧。”
果然宫门外一辆车已经预备好了,二马为车,四马为驷,八马为辇,宫里的规矩,七品可坐车,四品可乘驷,唯有两宫太后、太皇太后与皇帝夫妇可以驾辇,沈令嘉不到七品,也坐一辆二马小车,用从七品下的仪仗。
要放在平时,这是难得的荣耀,可是这个时候,谁都知道皇爷心情不好,连平时最会奉承的丁答应都不出来送一送,沈令嘉登了车,一路向乾清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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