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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僧众如炮弹弹射四处,同羽林军混战起来,正中唯有安底罗与日光在原地不动,日光两手合十,手臂间松松环着禅杖,口唇开阖,正快速念诵经文。
安底罗却将手里的桶高悬到头顶,将浓绿汁液当头倾倒下来,随后带着满身汁液,盘坐原地,亦是两手合十,虔诚诵经。
绿色汁液顺着安底罗面颊身躯缓缓流淌,渗入身下的地面,随着诵经竟越淌越多、越流越快,竟连他整个人都轮廓不存、化为了绿汁。
陆升直觉不妙,又听飞羽急急喝道:“拦住他!
经文完时,有大祸临头!”
陆升强忍闷痛,提剑迫近,却被一名通身黑衣的陌生僧人拦住,他手持一柄挂满垂环的镔铁禅杖,只略略一震手腕,垂环互相碰撞,清脆乱响,竟震得人心神昏乱、脑中胀痛不已。
陆升靠近不得,心急如焚,只得大声道:“放箭!”
谢宵转头看向司马愈,司马愈却深深皱眉,低声道:“此时放箭……恐怕伤了陆升……”
陆升见弓兵全无动静,往四周一看,他与日光、安底罗只有五步之遥,便明白了司马愈的顾虑,扬声又喝道:“莫要管我,快放箭!”
他催得声色俱厉,谢宵亦是从旁道:“若再犹豫,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司马愈只得叹气,下令道:“放箭。”
刹那间白羽箭犹若蝗虫蔽空,密密麻麻射向场中,说时迟那时快,日光却两手紧握禅杖,大喝一声如雷云震空,白羽箭便如遭遇狂风,竟以比来势更猛烈的力道反弹回去,弓兵闪躲不及,纷纷中箭倒了大片。
安底罗早已融尽,不见了踪影,原地只剩下染得脏绿不堪的僧衣,刹那间,染满绿汁的泥地开裂,一根两人合围粗的绿藤猛地冲出地面,带起成片泥雨如注。
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土地开裂的隆隆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数不尽的绿藤接连冲出了地面,如上古猛兽,妖邪怪异,朝着地面活物扑杀而去。
弹指间,天地倾覆,尽化血腥炼狱。
令狐飞羽在第一条藤蔓现身时便不顾左右羽林卫视线,恢复了原型,双翼一扇朝陆升冲去,将他捞在了后背,随后朝着头顶夜空疾冲而上。
那绿藤好似根根绿色的利箭破空,发出呼啸撕裂之声,在其后穷追不舍。
变生肘腋,又太过匪夷所思,陆升只得牢牢抓紧那绿头鸭的羽毛,回过头时,只见藤蔓纠结蠕动,血腥满地,哀嚎遍野,数不清的残肢断臂随着藤枝起伏,又被卷紧撕裂,成了那妖藤的养分。
陆升恍惚间仿佛见到司马愈的头颅滚了一滚,没入藤蔓之中不见踪影,原本风流倜傥的轻佻笑容不见踪影,只剩满目骇然惊恐,不可置信,将那张俊颜扭曲得狰狞青黑,不堪入目。
一根绿藤呼啸袭来,陆升反手一剑挑开,另一根绿藤紧追而至,陆升险险避开,肩头却被扎了个对穿,剧痛时第三根、第四根……数不清的绿藤铺天盖地追杀而来。
陆升勉力反击,令狐飞羽自然也受了多次重创,仰头发出一声凄厉悲鸣,愈加奋力扇动双翼,飞得快逾闪电。
陆升只觉狂风如刀割在肌肤上,几乎睁不开双眼,与绿藤缠斗时,衣衫扯破,那截枯藤也落了下去,掉在绿藤根部,不见踪影。
半空中羽毛飞散、鲜血挥洒,令狐飞羽全身被扎了数不清的血洞,逃速越来越慢,眼见得就要被绿藤织成的天罗地网席卷其中。
绿藤随即却撞在半空,再难以寸进,碰撞之处,隐约有紫芒频闪,竟好似无形无质的光墙将绿藤阻拦在外,只容那一鸭一人通过。
日光右手持禅杖,左手单手作礼,足下绿藤犹如一头巨蟒高昂头颅,稳稳托着他立于寒风凛冽的高空,黛青僧袍袍角猎猎飞舞,好似黑日凌空一般。
他望向虚空之中,令狐飞羽已恢复原形大小,被一只灰毛细犬如猎物般叼住双翅,垂头一动不动、生死未卜。
陆升却被一个身着古朴姜黄深衣的年轻人所搀扶,透过满脸鲜血,仍是坚定冰冷地瞪着他。
日光皱眉道:“阁下是何方神圣,擅自插手凡间事,非神仙本分。”
那年轻人自然就是紫印,只含笑道:“我何时插手了?不过凑巧遇上了,也算是缘分一场。
大师何不高抬贵手,放这位军爷一马?”
日光垂目道:“退一步是无尽深渊、放一马则万劫不复,贫僧不敢放。”
随即手腕一震,禅杖鸣动,更多藤条如毒蛇抬起头来,往那无色无形的壁障接连冲撞而去,紫芒闪烁,仿若连成了一面光幕。
紫印只得叹道:“澡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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