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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瑢,”
陆升不知不觉将那铜鼎当做了谢瑢的脖子,攥得死紧,一面咬牙道,“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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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城深处的盛安宫,是当今太子的居所。
如今宫里宫外,人人都知道太子接了个美人入宫。
那美人昏睡两日方醒,令太子每日里牵肠挂肚,上朝后便匆匆回宫照看,连才过门不久的太子妃与新纳的妃嫔也不去见了。
只是那美人性子极傲,任太子百般献殷勤,依然不假辞色,连留宿也不曾留过。
太子妃派了身边的女官前去申饬,却连面也不曾见到,她恼恨这美人进了宫也无法无天,不将正室放在眼里,便亲自前去盛安宫,仍是吃了顿闭门羹。
她大感颜面受损,遂向司马愈哭诉,不料司马愈却露出满脸愁容,连道:“完了完了,你怎么就去找他了?”
太子妃愈发气苦,哭诉她尽心尽力为太子打理后院,如今新进个美人也不将她放在眼里,她堂堂主母颜面何存?太子殿下宠妾灭妻,若是传了出去,只怕要被言官骂得狗血淋头,如此这般,长篇大论说了一通。
司马愈却充耳不闻,只匆匆将她打发了,便转身往寝殿奔去。
到了寝殿,果然谢瑢满面寒霜,见他进来便冷笑道:“太子殿下金屋藏娇,连太子妃都惊动了,我身在宫中竟然一无所知,委实罪过。”
司马愈咳嗽两声,干笑道:“你在宫中之事是绝密,为掩人耳目……就任凭下人胡乱猜测罢了。
谢公子这等风光霁月的人物,何必同俗人计较。”
谢瑢冷笑:“你以为这消息能传出宫外?”
他一身素白深衣,长发逶迤,眉目清远如画,美貌醉人。
若被人惊鸿一瞥望见了,难免不会想歪。
司马愈小心思被说破,索性光棍一笑,提了衣摆坐下来。
谢瑢原本与葛洪面对面盘膝而坐,二人中间放置有一张黑漆螺钿嵌十六色牡丹花矮脚桌案,桌上三个白瓷托盘中分别放着一截枯藤、一捧绿砂与一个质地洁白莹润的羊脂玉长勺,勺中盛了颗龙眼大小、浑圆翠绿的种子。
葛真人神色高深,眉心紧缩,正望着种子沉吟不语,连太子靠近也无暇顾及。
司马愈捏着勺柄,将那粒种子拿到近处细看,只觉外观虽然平平无奇,却有一股清香传来,沁人心脾,令人恍若新生,四肢肺腑充满精力。
他不免赞道:“不愧是万药之源,单单嗅一嗅,便觉百病俱消、延年益寿。”
谢瑢却握住司马愈执勺的手,送到他鼻子跟前,柔声道:“太子何不仔细闻一闻。”
司马愈被美人握住了手,一时间心猿意马,自然言听计从,深深一嗅,淡雅清香突转为浓烈腥臭,仿佛化为活物一般,自鼻孔钻进五脏六腑,搅了个天翻地覆。
是以当今天子司马靖到来时,便瞧见自家儿子趴在寝殿外的玉阶下,干呕不断、涕泗横流,一群宫女捧着水盆丝帕神色紧张。
与之相对却是殿门敞开,两位上宾安坐其中,葛洪摇头叹息,谢瑢安坐品茗,自得得很。
司马愈见父亲来了,慌忙抹了一把脸,膝行上前道:“儿臣、儿臣参见父皇。”
他一脸苦涩道:“爹,谢瑢欺负儿子,爹可要为儿子做主。”
司马靖生得圆胖和气,对这嫡长子更是疼到了骨子里,此时却沉了沉脸,斥道:“定是你又招惹了安国侯,如今知道厉害了!”
竟一拂袖不管他,径直迈进了殿中。
司马愈望着天子背影,竟不再干呕了,只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赵福见了,忙躬身道:“太子,陛下也是为太子着想。”
司马愈只摆摆手,挥退了诸人,徐徐站起身来,一扫方才的形容狼狈,轻笑道:“我心里有数。
往日里我以为爹是看在葛真人面上才对谢瑢礼让三分,如今才知道,爹爹忌惮的竟是谢瑢本人。”
赵福不敢接话,只拱着手弯下腰去,又听司马愈喃喃道:“谢瑢啊谢瑢,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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